任天野挣动铁链,粗重的铁环撞在木架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我让你把东西给我!”
年轻男人唇角微勾,果然每个人都是有软肋的,先前还以为这任天野真是块油盐不进的硬骨头,原来也有被戳中痛处、瞬间失控的时候。”
“急什么?” 他故意拖慢了语调,语气里满是戏谑的掌控感,“想要回它,任指挥使总得拿出点诚意 —— 比如,说一些本座想要知道的。”
任天野盯着那枚平安扣,喉间发出一声冷笑,“呵呵,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那贪生怕死之辈?呵,我任天野今日虽落在你手上,却还没糊涂到分不清利害 —— 今日我若说了,你拿到想要的,只会立刻杀我灭口;我若不说,好歹还能落个忠君死节的名声。”
“左右都是死,我为何要跟你勾连,落个千古骂名?”
年轻男人听了这话,阴沉着脸,居高临下的看着任天野,说出的话更是字字诛心:“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别的办法了,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忠君死节的名声,你怕是落不下了,你任天野就是个通敌叛国的罪人,别说你,你们整个任家都会受到你的牵连。”
任天野像是没听见这威胁一般,原本紧绷的脊背微微垮了些,低垂着眼眉。
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既没有愤怒的反驳,也没有恐惧的颤抖,只剩一片死寂的沉默。
年轻男人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他知道,任天野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是还在硬撑。
他冷哼一声,将平安扣揣回怀中,对着身后的黑衣人冷声吩咐:“看好他,别让他寻了短见,也别给太多水食,磨磨他的锐气。”
说罢,他不再看木架上的人,转身带着鬼面,离开了密室。
一出密室,鬼面就小声追问:“主子,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那…… 真正的任指挥使,咱们还留着吗?眼下他被咱们扣在暗室,若是留着,怕是夜长梦多。”
男人闻言,脚步一顿,沉声道:“留着,这么个软硬不吃的硬骨头,杀了可惜岂不是可惜了?”
“等咱们离开时,把他一起带上。回去让鬼医给他配点药,让他忘了东辰国的一切,忘了自己是谁 —— 没了过往的‘任指挥使’,无论在哪他都是一把听话好用的好利刃?”
“鬼面,你说我说的对吗?”
这话出口时,若有旁人在场,怕是要惊掉下巴—— 他此刻的声音,竟与密室里任天野的声线一模一样,连尾音里那点冷硬感,都模仿得分毫不差。
夜至。······
教坊司内,几位身着水袖舞衣的女子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广袖翻飞间,媚眼如丝,腰肢婀娜,引得一众宾客纷纷叫好。
二楼雅间的厢房内,裴元明端坐在椅上,脊背绷得笔直,看向对面雍王的眼神里满是谨慎,他实在猜不透对方的用意,为何要在这等地方约见。
宇文谨指尖捏着茶盖,撇去茶水里的浮沫,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
他看向裴元明,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裴大人,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本王今日约你来这教坊司,并非有什么公务要谈,不过是瞧着近来朝事繁杂,想邀裴大人一同听听曲、赏赏舞,放松放松罢了。”
裴元明闻言立刻起身,对着宇文谨躬身行了一礼,语气里满是惶恐:“臣不敢。”
“殿下身份尊贵,臣不过是朝中一介小官,能得殿下邀约已是殊荣,殿下有任何吩咐,臣定当尽心效力,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宇文谨见他起身行礼,放下茶盏抬手虚扶了一下:“坐,你坐。”
“你看,你就是太过认真。本王都说了,今日没有朝堂上的规矩,也没有君臣的隔阂,不过就是约你来听听曲子,陪本王说说话罢了,何必如此见外?”
裴元明依言再次落座。
宇文谨自然了解他的性子,于是先开口问道:“裴大人今年年岁不小了吧,还未曾娶妻?不知京中哪家的小姐有这般福气,能得裴兄亲睐?”
听见宇文谨突然问及婚事,他先是一怔,随即立刻应道:“回殿下,臣今年已二十有七,确实尚未娶妻。”
他垂了垂眼帘,轻声道:“臣出身寒门,家中就一寡母,多年来靠着给人浆洗衣物换些散碎银两,供我读书,我又常年忙于案牍之事,所以······一直未曾婚配。”
“是吗?” 宇文谨放下茶盏,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可本王听说,裴兄多年前曾有过一位未婚妻,是个商户人家的女儿,当年对你很是照顾,连你寒窗苦读时的用度,都是她帮衬的?”
他低头,可目光却落在裴元明微变的神色上,又慢悠悠补了一句:“这般知冷知热的姑娘,不知为何,裴大人没有娶了她呢?”
裴元明垂在膝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不过转瞬间便已神色如常:“王爷有所不知,是臣没有那福气。”
“她确实是个好姑娘,当年臣家境贫寒,寒窗苦读时的笔墨钱、食宿费,多是靠她悄悄帮衬。臣本已与她约定,等乡试中举后便风风光光迎娶她过门,谁知那年秋试前夕,她竟突发一场急病……人就这么走了。”
裴元明垂着眼帘,声音中带着几分克制的怅然:“臣也不瞒王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当年待臣一片真心,又有患难相助之恩,这份情分臣始终记在心里。这些年未曾娶妻,也正是念着与她的这份遗憾,总觉得当年未能履约,终究是亏欠了她。”
宇文谨点点头:“哦,原来如此,裴大人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不过,斯人已逝,活着得人,总要朝前看,往前走不是。”
“裴大人高中,如今刚刚升任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年轻有为,京中多少勋贵人家都盯着呢。若是有看中的,或是拿不定主意的,尽管跟本王说,本王倒是能帮你留意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