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李狗蛋的感知中被压缩到了极致。外界的一切——阵法的轰鸣、追兵的怒吼、术法撞击的光爆——都化作了模糊扭曲的背景杂音。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指尖那一点凝聚了全部精气神、压缩到极致的暗金雷火,以及苏清月眉心上那个疯狂扭动、中心点已漆黑如墨、即将彻底湮灭神魂的咒印节点!
阿飘所说的“万分之一秒的机会”,并非虚言。那节点的漆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侵蚀、扩散,如同滴入清水中的浓墨,所过之处,苏清月眉心下的皮肤都开始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蜷缩的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仿佛灵魂即将被彻底拽入无尽的黑暗。
就是现在!
李狗蛋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体内元婴与他同步,小脸上满是决绝!没有呐喊,没有犹豫,那凝聚了他对力量入微掌控、对时机精准把握、以及全部信念与希冀的一指,动了!
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甚至仿佛超越了空间的限制。那点针尖大小的暗金雷火,脱离了他的指尖,却没有带起任何风声与光焰,如同穿越了虚空,无声无息地,点在了那扩散的漆黑墨团最中心、也是最深邃的那个点上!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尖锐刺耳,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万年寒冰的声音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绚烂的光影效果。有的,只是两种极致力量在最微小层面的惨烈搏杀!
暗金雷火与漆黑咒印接触的刹那,那原本扩散的墨团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强烈无比的反抗!无数细密扭曲的暗紫色符文从节点深处浮现,如同无数怨毒的触手,疯狂缠绕、撕咬向那一点雷火,试图将其污染、湮灭!更有一股阴冷、污秽、充满绝望意味的神魂冲击,顺着雷火与李狗蛋神识的连接,反向朝他识海轰来!
“哼!”李狗蛋闷哼一声,脸色瞬间一白,识海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但他早已料到会有反噬,紧守心神,丹田内迷你元婴周身土黄色电弧大盛,将那侵入的污秽能量强行震散、灼烧!他咬紧牙关,将更多的婴火本源不计代价地灌注过去!
暗金雷火得到支援,光芒虽然依旧内敛,但那至阳至刚、破灭万邪的本质却愈发凸显。它顽强地灼烧着缠绕而来的符文触手,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声,黑烟不断从接触点冒出,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拉锯战,比拼的是力量的本质、意志的坚韧,以及对时机的绝对掌控!李狗蛋必须维持雷火的稳定输出,既不能让其被咒力污染击溃,也不能因用力过猛而波及苏清月脆弱的神魂。
时间仿佛再次被拉长,每一瞬都如同一年般煎熬。李狗蛋的额头青筋暴起,汗水刚渗出就被周身高温蒸发,他的神识高度集中,甚至能“看”到那漆黑节点核心处,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正在雷火的灼烧下缓缓蔓延。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却如同开天辟地般的轻响,在李狗蛋的心神中炸开!
那顽固的漆黑节点,终于被灼穿了一个针孔大小的洞!洞的另一边,不再是吞噬一切的黑暗,而是一点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灵魂之光!
就是这一刻!
“破!”李狗蛋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操控着那缕雷火,如同最灵巧的手术刀,沿着那刚刚出现的裂缝,轻轻一旋!
“嘭!”
仿佛一个充满了秽物的气囊被戳破,苏清月眉心的暗紫色咒印猛地炸开,化作一团浓稠的黑气,发出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随即就被紧随其后的暗金雷火彻底净化、蒸发殆尽!
咒印破碎的瞬间,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记忆洪流,夹杂着被禁锢许久的情感、意识,如同决堤的江河,疯狂涌入苏清月的识海!
“呃啊——!”苏清月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整个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随即软倒下去。但她那双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眸,此刻却如同被狂风暴雨洗刷过的夜空,迷茫迅速退散,被难以置信、巨大的悲伤、刻骨的恐惧、以及……一种失而复得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狂喜所取代!
记忆的碎片飞速重组:
黑风寨温暖的夕阳,少年笨拙的安慰……青云宗山门的憧憬与离别……被神秘人偷袭,丹田破碎的剧痛与绝望……黑暗的牢笼,冰冷的锁链,仙奴贩子猥琐的打量……妙音阁华丽的牢笼,日复一日的琴音训练,还有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眼神却冰冷如毒蛇的阁主……以及,眼前这张刻骨铭心、带着焦急、担忧、以及如释重负的熟悉脸庞!
所有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泪水决堤般涌出,瞬间浸湿了蒙面的白纱。她看着近在咫尺、因为消耗过度而脸色苍白、眼神却亮得吓人的李狗蛋,嘴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破碎而沙哑,却清晰无比的两个字:
“狗…狗蛋?”
这一声呼唤,穿越了生死,跨越了磨难,如同天籁,瞬间抚平了李狗蛋所有的紧张与疲惫。他猛地撤去指尖雷火,一把将软倒的苏清月紧紧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微弱却真实的心跳和温度,这个一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面对元婴雷劫都敢硬撼的汉子,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
“清月……是我!是我!对不起,我来晚了……”
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了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然而,温馨的重逢时刻短暂得如同幻觉。
“轰隆!!!”
别院的守护阵法,在李狗蛋全力破除禁制、无暇他顾之际,终于被外面源源不断涌来的妙音阁守卫和赶来的高手联手轰破!光罩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彻底碎裂,狂暴的能量冲击将院门连同大片围墙夷为平地!
烟尘弥漫中,数十道强悍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入院落,为首三人,气息渊深如海,赫然都是元婴后期以上的修为!更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化神期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从天而降,牢牢锁定了紧紧相拥的两人!
整个别院,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真正的死局,此刻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