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由玄甲战魂执念守护的悲壮广场,前方的景象愈发显得光怪陆离。破碎的浮陆似乎延伸到了某个曾经能量爆发最为剧烈的核心边缘,这里的空间不再是相对稳定的暗红岩石,而是呈现出一种被彻底“犁”过一遍的破碎感。
巨大的坑洞随处可见,边缘光滑得诡异,仿佛是被某种极致的高温瞬间汽化后又凝固而成。地面上不再是单一的暗红色,而是交织着琉璃化的五彩斑斓、焦黑的灼烧痕迹、以及一种仿佛被巨力碾磨过的齑粉状区域。空气中残留的道韵愈发混乱和狂暴,几种截然不同的强大意境彼此冲撞、湮灭、又诡异地共存,形成了一片片无形的、扭曲感知的危险地带。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浮在这片区域空中,那些缓缓飘荡的、大小不一、色彩各异的光点。
它们并非实体,也非纯粹的灵气,而是一种更接近本源的东西。有的炽烈如微型太阳,散发着灼人的高温与毁灭气息;有的冰寒刺骨,周围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雪花;有的缠绕着细密的青色电蛇,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有的则沉重无比,其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压得向下凹陷;更有一些呈现出诡异的灰暗色调,无声无息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虚无感…
这些,便是阿飘曾严肃警告过的,上古大战中崩碎的大道法则碎片!它们本是无形无质的天道规则的一部分,却在无法想象的伟力碰撞下被硬生生击碎、显化,如同玻璃渣般溅射得到处都是,历经万载岁月也未曾彻底消散,反而与这片天地的残破法则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这片独特而致命的“法则碎晶”区域。
“都小心点!”李玄真神色无比凝重,低声喝道,“千万别碰到那些光点,绕开走!”
无需他提醒,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些美丽光点背后蕴含的极致危险。二哈的毛都炸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些飘忽不定的光点,喉咙里发出极度不安的低吼。王铁柱更是缩着脖子,几乎想把自己埋进大黑厚实的毛发里,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哪个不起眼的小光点。
大黑也显得异常谨慎,它庞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有些笨拙,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缓慢移动的死亡光点。
行进的速度变得极其缓慢。他们必须时刻观察着空中那些法则碎晶的轨迹,预判它们的移动方向,寻找安全的缝隙穿过。有时甚至需要长时间停留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等待一群密集的碎晶飘过。
李玄真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灵识运转到极致。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色彩斑斓的碎晶,心中震撼之余,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渴望。
这些都是最本源的大道痕迹啊!若是能安全地感悟一二,对修行之路的裨助将是无可估量的!但其中的风险也显而易见,这些碎晶极不稳定,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现在的修为,稍一触碰,引动的反噬可能就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就在他们艰难穿行到这片区域中部时,李玄真的目光被前方不远处一颗仅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纯净赤红色的光点吸引了。
那颗赤红光点散发出的,是一种极度精纯、极度爆裂的火焰意境。它周围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一种焚尽万物、却又蕴含无尽生机的矛盾道韵从中弥漫开来。
李玄真体内的赤阳丹火,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微微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同源却更高级的存在,既感到畏惧,又充满了本能的渴望。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猛地从李玄真心底窜起。
他的火焰法术和丹火,一直是自身对敌和炼丹的重要手段,但一直以来更多的是依靠《混元功》的强大灵力和本能驱使,缺乏更深层次的感悟和理解。若能…若能近距离感受,甚至…引导一丝这最本源的火焰法则碎片之力…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你们在这里等我,绝对不要动!”李玄真忽然停下脚步,对王铁柱和大黑沉声道,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颗赤红光点。
“狗蛋哥,你要干嘛?”王铁柱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李玄真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混元功》缓缓运转,小心翼翼地向着那颗赤红碎晶靠近。他不敢直接用手或身体任何部位去触碰,而是在距离它尚有丈许远时便停了下来。
他尝试着探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由自身赤阳丹火凝聚而成的神念,如同吐丝的春蚕,无比轻柔、无比缓慢地,向着那颗赤红碎晶延伸而去。
这个过程极其凶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丝丹火神念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不慎,若是引动了碎晶内狂暴的法则之力,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那丝微弱的神念,轻轻地、轻轻地触碰到了赤红碎晶的边缘。
就在触碰的一刹那!
“轰!!”
李玄真只觉得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颗太阳!无边的炽热、狂暴的毁灭意念、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创生奥秘,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丝神念,疯狂地冲入他的识海,冲入他的经脉,冲入他的金丹!
“噗——!”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口滚烫的鲜血便狂喷而出,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响,全身经脉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熨过,剧痛瞬间席卷了每一寸神经!他的皮肤表面瞬间变得赤红,甚至冒起了丝丝白烟,整个人如同被扔进了熔炉!
“狗蛋哥!”王铁柱吓得魂飞魄散,就要冲过来。
“别过来!”李玄真猛地抬手阻止,声音嘶哑无比,充满了痛苦,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盘膝坐下,《混元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拼命地引导、安抚、消化着那涌入体内的、哪怕只有一丝却依旧狂暴无比的火焰法则之力。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嘴角、鼻孔、耳朵里都不受控制地溢出鲜血,看上去凄惨无比。但他眼神深处,却闪烁着一丝极度痛苦却又极度兴奋的光芒。
在那浩瀚如星海、狂暴如灭世的火焰法则信息冲击下,他过去对火焰的所有理解、所有运用,都显得那么粗浅,那么可笑。无数关于火焰燃烧、毁灭、转化、涅盘的奥秘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在他识海中疯狂碰撞、重组…
他对“火”的认知,正在被强行拔高到一个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层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
李玄真身体表面的赤红色缓缓褪去,颤抖也逐渐停止。他再次喷出一小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显然神魂和肉身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但他睁开眼时,眸中却闪过一抹极其明亮的赤色精光,仿佛有两簇微缩的火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他缓缓抬起手,心念微动。一缕赤阳丹火自指尖燃起。这一次的丹火,不再是单纯的温度和光芒,其火焰的内部,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与韵律,跳动间,隐隐暗合着某种玄奥的轨迹,威力未曾大增,却给人一种更加凝聚、更加“本质”的感觉。
“疯…疯子!”就在这时,挂在李玄真背后的古剑剑柄上,阿飘那极其淡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虚影艰难地凝聚起来,它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后怕与难以置信,“你…你小子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当年…当年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面对这些法则碎晶都只敢远远观摩感悟…你…你居然敢引动一丝入体?!你知不知道刚才稍有差池,你连渣都不会剩下!”
李玄真抹去嘴角的血迹,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沙哑:“富贵险中求嘛…飘前辈,感觉…还不赖。”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内心也是一阵后怕。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根本不是他现在这个层次能够触碰的力量。若非《混元功》确实神妙,包容性极强,加之他引动的真的只是那巨大碎晶中微不足道的一丝气息,此刻他早已化为飞灰。
“不赖个屁!”阿飘气得虚影都在晃动,“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再尝试第二次!你的身体和神魂根本承受不住!这玩意比毒药还猛!”
“知道了知道了。”李玄真连忙点头,他也确实不敢再试了。那种身体和灵魂几乎要被撑爆碾碎的感觉,一次就够了。但这次的冒险,收获也是巨大的,他对自身丹火的控制和理解,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他吞下几颗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在原地调息了许久,才勉强压住伤势,恢复了一些行动力。
“走吧,这地方太邪门,尽快离开。”李玄真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空中那些依旧缓缓飘荡的、美丽而致命的光点,带领着同样吓得不轻的同伴,更加小心地向着这片法则碎晶区域的另一端摸去。
危险的秘境探索,依旧在继续,而这一次的冒险,让李玄真对这片上古战场的敬畏,又加深了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