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沉重的劈柴声、张虎刻薄的呵斥、通铺里混杂的汗臭与霉味……这些构成了李玄真(李狗蛋)在青云宗外门伙房的日常底色。日子像浸泡在苦水里的麻绳,沉重、粗糙,一圈圈勒紧,看不到尽头。唯一的亮色,是王铁柱偶尔变出的带着炉灰焦香的杂粮饼,是体内那股在持续苦役和令牌冰凉滋养下日益茁壮的热流(锻体雏形),以及……怀里那份来自废丹房的“垃圾”。
夜深人静,当通铺里鼾声此起彼伏,连二哈都蜷在脚边陷入沉睡时,李玄真总会悄悄摸出那个贴身藏好的破布包。他不敢点灯,只能借着破窗棂透进来的、极其微弱的月光(或是远处山峦法阵永不熄灭的幽光),小心翼翼地展开。
“鬼画符”的真面目:荒谬的姿势与天书
映入眼帘的,是那半张边缘焦黑卷曲、沾满污垢的不知名兽皮。上面的“图案”,无论看多少次,都让李玄真嘴角抽搐,内心oS疯狂吐槽。
极其简陋、歪歪扭扭的线条,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形轮廓。这个人形,正摆着一个让李玄真怀疑绘制者当时是不是得了羊癫疯的姿势:双腿以一种极其别扭的角度扭曲着扎着马步,脚掌似乎还内扣,仿佛随时要自己绊倒自己;双臂更是离谱,以一种违反常理的角度向上高举、交缠,像两条拧在一起的麻绳,整个上半身拧得像一根快要崩断的弓弦!姿势旁边,还有几个模糊不清、像是被炭火烧过或者被虫子啃过的“注释”——既不像蝌蚪,也不像文字,更像是孩童信手涂鸦的火星文,或者……某种远古巫蛊的诅咒符号?
“这啥玩意儿?”李玄真第无数次对着这破皮发出无声的质问,“广播体操?还是抽筋舞?画这图的人…怕不是手抽筋的时候画的?或者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拿人开涮?” 他实在无法将这玩意儿和传说中的“仙家秘籍”联系起来。与其说是功法图解,不如说更像某个精神错乱的家伙在记录自己发病时的扭曲姿态。
无聊的尝试:模仿“抽筋舞”
研究了好几个深夜,除了确认这皮子材质古怪(坚韧、微凉,不像普通兽皮)和上面的“画”确实丑得惊心动魄之外,李玄真一无所获。那些“注释”他瞪得眼睛发酸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天深夜,劈了一整天铁纹木的酸痛再次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尤其是肩膀和腰背,僵硬得像两块冰冷的石头。李玄真烦躁地翻了个身,腰后的令牌传来熟悉的冰凉感,稍稍缓解了肌肉的僵硬,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却挥之不去。
他鬼使神差地又摸出了那张破皮。看着上面那个扭曲到极致、仿佛要把自己拧成麻花的姿势,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冒了出来:“反正也睡不着,酸也是酸,痛也是痛…要不…试试?就当…活动筋骨?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
这念头一起,如同野草燎原。左右无事,不如作死。
他小心翼翼地爬起身,尽量不惊动旁边的王铁柱和脚边的二哈(二哈似乎感应到什么,小耳朵动了动,但没醒)。蹑手蹑脚地挪到通铺角落一块稍微宽敞点、阴影也更浓重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李玄真开始尝试模仿那个最扭曲的姿势——类似扎马步但扭曲版+双臂上举交缠版。
第一步,扎马步。这个简单,劈柴挑水练出来的下盘勉强够用。但紧接着,按照图上的要求扭曲双腿角度……“嘶!” 大腿内侧的筋腱瞬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小针在扎!他咬着牙,额头瞬间见汗。
第二步,双臂上举。这个也还行。第三步,交缠……“咔吧!” 一声轻微的、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从肩膀和手肘传来!李玄真疼得眼前一黑,差点叫出声!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强行拧转的麻花,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肩胛骨仿佛要脱臼!整个上半身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扭转、挤压,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
“操…这他娘是练功还是上刑?” 李玄真疼得面目狰狞,浑身冷汗直冒,感觉比劈一天柴还累还痛!这姿势根本不是人做的!每一秒都像在受刑!他全靠一股“老子就不信邪”的倔强和“现在放弃岂不是白疼了”的赌徒心理在硬撑。
意外的暖流:痛苦中的一丝曙光
就在李玄真感觉快要坚持不住、骨头都要散架、准备放弃这愚蠢的自虐行为时,一个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或许是极致的痛苦让精神高度集中,或许是身体在扭曲到极限时触发了某种本能。为了对抗那几乎要将身体撕裂的剧痛,李玄真下意识地调整了呼吸——不是平常的呼吸,而是他在劈柴时领悟的那种奇特的、配合发力节奏的、悠长而深沉的呼吸法!
一呼……一吸……
随着呼吸节奏的改变,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体内那股原本只在劈柴发力时才会活跃的微弱热流(气血之力),此刻仿佛被这扭曲的姿势和特殊的呼吸点燃了引信!它不再仅仅在肌肉劳损处流转缓解疲劳,而是像一条被惊醒的小蛇,开始沿着某种极其别扭、极其狭窄的路径,在他因扭曲而紧绷的肌肉和筋腱之中,艰难地、却异常清晰地游走起来!
热流所过之处,那撕裂般的剧痛并未完全消失,却仿佛被注入了一种奇异的“生机”!就像滚烫的烙铁烫过伤口,在极致的灼痛之后,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酸麻和……舒爽?肌肉的僵硬感在热流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变得温热而充满韧性。骨骼关节的摩擦声似乎也轻微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撑开”、“疏通”的微妙感觉。
更关键的是,这股热流在这扭曲姿势和特殊呼吸的引导下,似乎……壮大了一丝?虽然极其微弱,但李玄真对身体的感知异常敏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热流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有力!
“这……” 李玄真心中剧震!剧痛依旧,但内心却被巨大的惊愕和一丝狂喜淹没!“有用?这看着蠢到家的姿势…配上呼吸法…真他娘的有用?!”
他不敢置信,强忍着非人的痛苦,咬牙坚持。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额头、鬓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身体因为极度的用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眼前虚无的黑暗,仿佛要穿透这黑暗,看清那张破皮的真正价值!
社死现场:王铁柱的“关怀”
就在李玄真沉浸在痛苦与发现交织的奇异状态中,努力维持着这个扭曲姿势,体味着体内热流壮大带来的微妙快感时——
“吱呀”一声轻响,通铺那扇破木门被推开了。
一个瘦小的身影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走了进来,正是起夜回来的王铁柱。他睡眼朦胧,打着哈欠,习惯性地朝自己铺位走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的阴影……
“啊——!”
一声短促的、带着十足惊吓和困惑的惊呼,硬生生被王铁柱捂回了喉咙里!他瞬间睡意全无,眼睛瞪得溜圆,如同见了鬼一样,死死盯着角落阴影里那个姿势诡异、浑身颤抖、汗如雨下、面目狰狞扭曲的身影!
“狗…狗蛋哥?!” 王铁柱的声音带着颤音,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这是在干啥?!抽筋了?还是…中邪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借着微弱的光线,他看清了李玄真那非人的姿势——扭曲的双腿,交缠高举的双臂,拧成麻花的身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李玄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一个激灵!体内那股刚刚顺畅一些的热流差点岔了气!他猛地从那种沉浸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剧烈的酸痛和尴尬瞬间席卷全身!
“咳咳咳……” 他手忙脚乱地想从那个高难度姿势中解脱出来,结果因为肌肉过度紧绷酸麻,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狼狈地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灰。
“呸呸呸!” 李玄真赶紧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老脸瞬间涨得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谁看见不好,偏偏是被柱子撞见自己这副蠢样!
“没…没啥!” 李玄真强行镇定,声音干涩,带着掩饰不住的窘迫,“咳咳…锻炼身体!保卫…饭票!” 他胡乱找了个借口,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蠢得冒泡。
王铁柱一脸狐疑,眼神在李玄真和地上那张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破皮(上面的鬼画符在微弱光线下若隐若现)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你当我傻吗”的意味。但他很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嘟囔了一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呢…这姿势…看着就疼…” 他摇摇头,带着满腹的困惑和一丝担忧,爬回了自己的铺位。
野心的火种:破图的真正价值
角落里,李玄真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还在狂跳。一半是疼的,一半是臊的。但等尴尬和疼痛稍缓,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狂喜和野心的情绪,如同岩浆般在他心底喷涌而出!
他捡起那张沾了灰的破皮,再看向它时,眼神已截然不同!
之前的嫌弃、困惑、怀疑,此刻统统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审视取代!这哪里是“鬼画符”?这分明是……宝藏的钥匙!
尽管只是短暂尝试,尽管姿势痛苦到非人,尽管差点在柱子面前社死……但那体内热流壮大、冲刷筋肉、缓解深层疲惫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
这绝不是幻觉!
“这姿势…看着蠢,好像…真他娘的有用啊!” 李玄真内心oS如同狂风暴雨,“配合呼吸法,效果比单纯劈柴强了十倍不止!虽然过程像上刑…但这破图…难道是……真的秘籍?!”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被伙房苦役和张虎欺压所笼罩的厚重阴霾!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破皮上那扭曲的线条,仿佛在抚摸绝世珍宝。那些原本如同天书的“蝌蚪文”,此刻在他眼中也似乎带上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管它是不是抽筋舞…能变强就行!” 李玄真眼神变得无比锐利,黑暗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幽光,“疼?怕个鸟!在黑风寨挨饿的时候不比这疼?被张扒皮克扣辱骂的时候不比这憋屈?只要能变强,只要能攒够掀翻张扒皮、在这鬼地方站稳脚跟的力量…再疼老子也练!”
他紧紧攥着这张破皮,感受着身体深处因刚才尝试而残留的酸麻与温热,一个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炽烈的目标,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这张从废丹房垃圾堆里捡来的“鬼画符”,不再是可笑的涂鸦,它成了李玄真在这绝望的底层,窥见力量、抓住命运的第一缕微光。锻体之路,似乎因为这张破皮的意外出现,被撕开了一道全新的、痛苦却充满希望的口子。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