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崖带回的妖兽精血散发着浓烈的铁锈与野性气息,盛在粗陶碗里,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紫黑色油脂。王铁柱捏着一块粗布,小心翼翼地蘸着精血,每一次触碰都让碗中那滩暗红微微颤动,逸散出的腥气混杂着若有若无的暴戾能量,引得蹲在一旁的二哈焦躁不安。它琥珀色的竖瞳死死锁住那移动的布片,鼻翼急促扇动,喉咙深处滚动着压抑的低吼,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尖利的犬齿间滴落,在尘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小点。来自血脉深处对鲜血的渴望与妖兽精血中残留的凶戾之气产生了共鸣,让它浑身黄毛微微炸起,前爪无意识地刨抓着地面。
“狗蛋哥,”王铁柱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二哈几乎要扑上来的架势,胖脸上带着担忧,“这血……太凶了,二哈闻了都这样,真咬上林风,会不会……发狂收不住?”他想起了断魂崖下那些嗜血的妖兽,一旦见血,不死不休。
李狗蛋靠坐在小屋墙角的阴影里,脸色依旧带着爆种汤反噬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火的寒星。他体内炼气大圆满的灵液之潭缓缓流转,一丝微弱的雷火气息在经脉中游走,强行压制着脏腑深处的灼痛与空虚。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对着二哈的方向。一缕极其微弱、却凝练纯粹的暗金色灵力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他指尖探出,精准地刺入二哈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的眉心!
“嗷呜——!”
二哈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低吼瞬间变成了短促的哀鸣。一股冰冷而熟悉的意念顺着那道灵力丝线蛮横地闯进它的意识:“蠢狗!给老子清醒点!那血是饵,不是让你啃柱子胳膊的!”李狗蛋的声音直接在它脑中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闻到血腥就上头?那林风小崽子的血,比这更香!想不想咬?”
“想!香!咬!”二哈的意念立刻传来,混杂着对精血的贪婪和对主人命令的本能服从,但那股被灵力强行压制的狂躁并未完全消退。
“那就给老子记住!”李狗蛋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着二哈的神经,“擂台不是山林!咬一口就跑!快!准!狠!像条影子!咬完就跑!听懂没?!”他指尖灵力丝线猛地一收,二哈浑身一颤,竖瞳中的狂躁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死死盯着王铁柱手中那块滴血的布条。
“柱子,绑结实点。”李狗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指向屋外不远处那片被倾倒废弃丹炉和药渣堆占据的荒地。那里地形复杂,巨大的废弃炉体锈迹斑斑,半埋的炉渣堆形成高低起伏的土丘,残留的药渣散发出经年累月的苦涩与怪异气息,混杂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形成天然的遮蔽与混乱区域,正是模拟决赛擂台上阴影与混乱粉尘环境的绝佳场地。“左边,小腿高度,沾血的那面朝外。”
王铁柱连忙应声,抱着那堆沾满精血的布条跑出去。他选了一个靠近巨大废弃炉体阴影的死角,将一块散发着浓烈血腥的布条牢牢绑在一根半截埋入土中的焦黑木桩上,位置正好是普通人小腿肚的高度。布条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浓烈的血腥味如同无形的钩子。
李狗蛋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的闷痛,走到二哈面前蹲下,粗糙的手掌用力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眼神锐利如刀:“二哈,看见柱子绑的那块布没?那就是林风小崽子的腿!他的肉!”他指向远处阴影中的目标,“现在,给老子忘掉柱子!忘掉我!忘掉这里所有东西!你眼里,只有那块布!只有那块肉!”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你是荒原上的饿狼!是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你饿了三天!那块肉是你的命!但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稍有动静,肉就没了!你得等!等到风刮起尘土,等到所有人的目光被别处吸引,等到那块肉的主人露出最松懈的一瞬!”
李狗蛋猛地一推二哈:“去!藏起来!像块石头!没我的信号,敢动一下,今晚没肉!”
二哈低呜一声,琥珀色的竖瞳瞬间收缩成两道冰冷的细线,全身气息骤然收敛,连呼吸都变得微不可闻。它矮下身体,四肢紧贴地面,悄无声息地滑入一堆散发着刺鼻酸味的废弃药渣后面,黄色的皮毛完美地融入斑驳的阴影和灰褐色的药渣背景中,只剩下两点微弱的琥珀色光芒,如同凝固的萤火,死死锁定着远处阴影中那块随风轻摆的“血肉”。
时间一点点流逝。荒地上只有风吹过炉渣堆发出的呜咽声。王铁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几乎感觉不到二哈的存在。李狗蛋则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靠在一块冰冷的炉壁上,闭目调息,但一丝灵识始终笼罩着整个训练场。
突然,李狗蛋猛地睁眼,屈指一弹,一粒小石子带着破空声射向荒地另一头一堆废弃的瓦罐!
“哗啦——!”
瓦罐碎裂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就在这声响爆发的刹那——
“嗖!”
一道模糊的黄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幽灵,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没有奔跑的过渡,没有蓄力的征兆,二哈的身体仿佛瞬间跨越了十几丈的距离!它不是直线冲刺,而是紧贴着地面,如同流淌的泥浆,利用每一个炉渣堆的凹陷、每一处药渣的阴影作为掩护,身影在复杂的障碍物间诡异地折射、闪烁!没有一丝风声,没有一声低吼,只有一道贴地疾掠的死亡阴影!
王铁柱只觉眼前一花,根本没看清二哈的动作轨迹!
“嗤啦——!”
令人牙酸的布料撕裂声响起!
阴影中,二哈的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般绷紧,巨大的咬合力瞬间爆发!沾满精血的布条连同下面小半截坚硬的木桩,在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脆响中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一击得手,二哈没有丝毫贪恋,四爪猛蹬地面,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另一堆巨大的废弃丹炉后面,只留下原地微微晃动的半截木桩和飘飞的布屑。
整个袭击过程,从启动到消失,不足两息!
“我的亲娘……”王铁柱张大了嘴,胖脸上毫无血色,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力与凶残,让他脊背发凉。这哪里还是那条整天摇尾巴、追着自己要肉骨头的土狗?分明是一头训练有素、只为杀戮而生的凶兽!
李狗蛋眼中却闪过一丝满意的厉芒,但随即被更深的凝重取代。“柱子,换地方!绑高一点,模拟他站立重心偏移时的支撑腿!”他沉声命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二哈!出来!刚才慢了半拍!倒射回来时,左后腿蹬地的力道散了!气息露了半缕!再来!这次被老子‘看’到半点影子,三天别想闻肉味!”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这片废弃荒地变成了残酷的训练场。沾血的布条如同索命的符咒,被王铁柱绑在木桩上,出现在各种刁钻的位置——炉体背面仅容一狗通过的狭窄缝隙深处、散发着刺鼻怪味的药渣堆顶端、甚至利用废弃炉体的结构,吊挂在半空模拟林风短暂滞空时的破绽!二哈在李狗蛋冰冷意念的不断鞭策和精血气息的强烈刺激下,一次次发动突袭。它的动作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刁钻,每一次扑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每一次撕咬都伴随着木屑与布帛的爆裂声!琥珀色的竖瞳中,属于家犬的温顺早已褪尽,只剩下捕猎者的冰冷专注与对血腥的极致渴望。
李狗蛋的呵斥与指点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不断修正着二哈的每一个细微瑕疵:
“蠢货!钻炉渣堆带起的灰太大!尾巴收起来当扫帚吗?!”
“咬的位置偏了!往上半寸!那是腿肚子最嫩最疼的地方!”
“跑?!谁让你直线跑?!利用你撕开的布条当掩护!晃他眼睛!”
汗水浸透了二哈的皮毛,混合着尘土和溅上的精血,让它看起来狼狈不堪,但它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动作越来越精准致命。最后一次,当它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被巨大炉体阴影完全覆盖的死角发动突袭,如同阴影本身般无声无息地滑出,精准地撕下布条,再借力在炉体上一个诡异折射,彻底消失在另一片阴影中时,连李狗蛋的灵识都几乎捕捉不到它完整的轨迹。
“成了!”李狗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极其锋锐的笑意。他走到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的二哈面前,将一块珍藏的、蕴含微弱灵气的妖兽肉干塞进它嘴里。
二哈贪婪地咀嚼着肉干,竖瞳中的凶光稍敛,但那股潜伏在骨子里的狠劲却已磨砺成型。它满足地呜咽一声,意念传来:“肉…香…林风的腿…更香!”
李狗蛋揉了揉二哈沾满血污和尘土的脑袋,目光投向远处演武场的方向,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到了那万众瞩目的决赛擂台。他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混杂着血腥味与野心的弧度。
“腿毛杀手……”他低声自语,声音在荒地的风中飘散,“林风,洗干净你的腿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