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阴风,终究没能吹散玄霄心头的冰封。他如同一个失了魂的幽灵,不知在冥界那偏僻角落蜷缩了多久,才拖着仿佛灌满了铅的双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清岚宗,回到了他那座愈发显得空旷冰冷的洞府。
洞府内,一切如旧。没有黑色的雕像,没有荧光的字迹,没有鬼哭的铃铛,也没有……那个被他抱了三天三夜后自燃成灰的草人。
只有绝对的、死寂的“清净”。
他瘫坐在石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这数月来的种种。
那场被他寄予厚望、却沦为笑柄的“悲伤艺术”轰炸。
那场他连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吹冷风打喷嚏的隐秘典礼。
那碗让他倍感屈辱、却又带来片刻温暖的姜汤。
那个审美奇葩、被他拒绝的“逆命盟”。
那个实力强大、却被他家灵宠聊到自闭的话痨凶兽盟友。
最后,是那场他倾尽所有决心、却只成功绑架了一个劣质草人,并对着草人倾诉三天三夜直至其自燃的……终极闹剧。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他过往所有的骄傲、尊严、乃至身为强者的认知,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曾经以为,力量可以解决一切。他是炼虚仙尊,是千年难遇的剑道天才,只要他愿意,没有什么得不到。
可谢遇安用事实告诉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的那点力量,如同萤火之于皓月,不堪一击。对方甚至无需亲自出手,就能让他所有的谋划和挣扎,都变成一场滑稽的表演。
他曾经也以为,只要他足够诚心,足够努力,展现出足够的悔恨和“深情”,总能打动妙妙。
可现实是,在绝对的运气(或者说,命运的眷顾)面前,他的那些“诚意”和“努力”,不仅没有效果,反而因为其错误的方向和奇葩的审美,成了加速他出局的催化剂。妙妙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她本身的存在,她做出的正确选择,就是对他最大的“反击”。
实力,他比不上谢遇安。
运气(或者说眼光、选择),他比不上林妙妙。
那他还有什么?
只剩下这一身狼狈,和满腔无处安放、最终连草人都承受不住而自燃的……扭曲执念。
玄霄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修长、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的手指。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绝对的实力和运气面前,他所有的不甘、愤怒、谋划、乃至他自以为是的“爱”,都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破。
一切的反抗,一切的挣扎,在真正的强者和命运的宠儿面前,都不过是纸老虎,虚张声势,徒惹人笑。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洞府外,隐约传来清岚宗弟子们的谈笑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与他这洞府内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个他曾经熟悉、如今却感觉无比遥远的世界。
他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光芒,都封锁在了眼底深处。
也许,他该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自己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或者,是不是该……停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