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逃离了遇安峰那精神污染的现场,决定去宗门坊市逛逛,洗洗眼睛,顺便补充点零嘴。
她刚走到坊市入口,就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平日里热闹喧嚣、充满烟火气的坊市,此刻笼罩在一片……难以形容的低气压中。
街道两旁的店铺,无论是卖丹药的、售法器的,还是经营灵植食材的,门面上都多多少少增添了一些不该存在的装饰。
比如,“百草阁”那古色古香的牌匾旁边,挂上了一个用黑色金属打造的、扭曲的、仿佛在流泪的骷髅头装饰。
“神兵轩”门口,原本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被换成了两尊通体漆黑、表情苦大仇深的持剑武士雕像,眼神(雕刻出来的)空洞地望着远方,脚下还堆着几块用荧光粉写着“心痛”、“绝望”的石头。
就连卖糖葫芦的老爷爷的草靶子上,都插了几根黑色的、蔫头耷脑的不知名鸟类羽毛,旁边还立了个小木牌,用朱砂写着【甜?不,是苦!】。
路上的弟子们也都有些神色古怪,走路都小心翼翼的,交谈声也压低了许多,眼神时不时瞟向那些新增的“装饰”,带着三分茫然,七分无语。
林妙妙嘴角抽搐,拉住一个相熟的女弟子:“小师妹,这……这是怎么回事?坊市什么时候改造成……呃,这种风格了?”
那女弟子一看是林妙妙,立刻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苦着脸道:“林师姐,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就前几天,玄霄仙尊他……他突然驾临坊市,也没说什么,就是挨家挨户地……‘赠送’了这些玩意儿。”
她指着那个流泪骷髅头:“仙尊说,此物能让人铭记‘失去的痛楚’。”
又指了指那苦大仇深的武士雕像:“说这能警示世人‘珍惜眼前人’。”
最后看向糖葫芦摊子上的羽毛和木牌:“还说这能体现‘物是人非,甜亦是苦’的哲理……”
女弟子越说表情越扭曲:“掌柜们哪敢不收啊!可收了又不知道往哪儿摆,扔又不敢扔,只能硬着头皮挂出来……结果您看,这坊市现在像什么样子嘛!”
林妙妙扶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玄霄这厮,是打算用他的“悲伤”感染整个清岚宗吗?!这审美,这表达方式,简直是对“悲伤”二字的侮辱!这哪里是悲伤,这分明是……是……
她脑海里再次冒出那个词——暴发户式悲伤!
就像那些突然有钱了的土大款,不懂得内敛和品味,只会用最直白、最昂贵(或许在他看来这些黑色装饰很贵?)、最扎眼的方式,来炫耀(?)自己的情绪。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很难过!我超悲伤的!快来看啊!
可他难道不知道,真正的悲伤是无声的,是内敛的,是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味的苦酒吗?搞这么大阵仗,除了让人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外加审美灾难之外,还有什么用?!
她甚至能想象出玄霄当时的样子:顶着一张冰山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行给每家每户塞这些破烂,还自以为深沉、悲怆、充满了艺术感……
林妙妙打了个寒颤,被自己的想象恶寒到了。
“师姐,您说玄霄仙尊他……是不是这里……”小师妹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没敢把话说完。
林妙妙沉重地点了点头:“恐怕病得不轻。”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醒悟得早,及时脱离了苦海。要是真跟这么个审美奇葩、表达方式清奇还自带精神污染的家伙过一辈子,那才是真正的悲剧!
她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随便买了点零食,就准备打道回府。还是回万象天吧,至少那里的画风是正常的,高级的!
就在她转身欲走时,眼角余光瞥见坊市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门口,围了一大群人,似乎还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什么。
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只见醉仙居那气派的朱红大门两边,挂上了一副巨大的、用某种漆黑金属锻造而成的……对联?
上联:【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下联:【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字倒是名句,字迹也勉强算得上工整。但问题是……这对联的材质是乌黑的!背景还用细小的荧光灵石镶嵌出了无数个破碎的爱心图案!在阳光下,那些爱心还在幽幽地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酒楼掌柜站在门口,一脸的生无可恋,对着围观群众诉苦:“仙尊说了,这对联能提升小店的……格调,让往来宾客都能感受到……呃,爱情的忠贞与……失去的遗憾。可这……这客人都不敢进门了啊!”
林妙妙看着那副散发着非主流气息的“荧光破碎爱心黑金属对联”,终于彻底败给了玄霄那强大的、足以颠覆常人三观的“暴发户式悲伤”审美。
她默默转身,决定立刻、马上、一刻不停地回万象天,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踏足清岚宗坊市了。
这地方,已经被前夫哥的“悲伤”彻底“污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