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霄在冰冷的地面上跪了许久,久到殿外的天光由明转暗,星辰缀满夜幕。那口心头血仿佛带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与空洞。
悔恨如同藤蔓,将他紧紧缠绕,越收越紧,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
他不甘心。
三百年的习惯早已刻入骨髓,那个一直追逐着他身影的人,怎么能说走就走?怎么能……投入别人的怀抱?那个人还是他一直没放在眼里的谢遇安!
凭什么?
就凭谢遇安是那劳什子“命定之人”?就凭他是什么狗屁天道转世?
他玄霄,千年难遇的剑道天才,年纪轻轻便已至炼虚境,离那合体大道也只有一步之遥!他哪里比不上那个谢遇安?!
是,他过去是忽视了林妙妙,是辜负了她的心意。但他可以改!他可以弥补!只要她回来,他可以把过去三百年欠她的,千倍百倍地补偿给她!
可她还会回头吗?
水镜中她那明媚张扬、与谢遇安并肩而立的身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他心里。她看谢遇安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光亮和全然的信任。那种眼神,她从未给过他。
不。
玄霄猛地抬起头,眼中赤红未退,却燃起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火焰。
她是他的。
只能是他的。
那三百年的光阴,那无数个日夜的陪伴,早已在他灵魂深处打下了烙印。就算一开始是错误,是误会,但这三百年是真的!她为他付出的一切是真的!他们之间,早已牵扯了无数的因果!
谢遇安?不过是仗着所谓“命定”的后来者!一个窃取了他胜利果实的小偷!
既然她因为那该死的“命定”而选择谢遇安,那他就毁了这“命定”!既然她看不到他的好,那他就用尽一切手段,让她不得不回到他身边!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菌,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要……夺回她。
不惜任何代价。
既然正道的方式、挽回的方式已经无效,那么……他不介意用些别的手段。
那些被他压抑在心底深处、属于剑修的凌厉与偏执,此刻被妒火与不甘彻底点燃。他想起魔界那些诡谲的秘法,想起一些被正道所不齿的禁术……
对,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足以碾压谢遇安,足以强行扭转命运的力量!
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浮现——黑化。
话本里不都是这么写的吗?主角受尽情伤,堕入魔道,获得无上力量,然后……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玄霄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他走到殿内巨大的水镜前,看着镜中那个依旧俊美无俦、却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自己。
黑化。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实施他计划的第一步。
他抬手,一道灵光闪过,身上那件象征着他清冷仙尊身份的、绣着银色云纹的雪白道袍,瞬间消失。
然后,他非常认真地从自己的储物法宝里,找出了一件……
一件墨黑色的长袍。
这袍子还是很多年前,他探索一处上古秘境时所得,材质特殊,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探查,他一直觉得颜色太过阴沉,从未穿过。
此刻,他郑重其事地将这件黑袍穿在了身上,系好腰带,抚平衣袖的褶皱。
嗯,很好。
颜色够黑,够深沉。
他再次看向水镜。
镜中的男子,身姿挺拔,容颜依旧绝世,只是换上了一身黑衣,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眼神更加幽深,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似乎……确实增添了几分阴郁和……不好惹?
玄霄对着镜子,努力调动面部肌肉,试图挤出一个邪魅狂狷、符合黑化身份的笑容。
然而,可能是因为面部表情管理课程从未及格过,也可能是因为内心其实还是一片混乱的悲愤交加,他扯动嘴角的结果,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咬牙切齿、甚至带着点委屈的怪异表情。
玄霄:“……”
他皱了皱眉,对自己的表现不太满意。黑化,看来也是个技术活。
不过,外形改变总是第一步。他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觉得虽然笑容不到位,但这身行头,应该初步具备了“黑化”的视觉效果。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体内因为道心震荡而有些紊乱、却又在愤怒催动下隐隐沸腾的灵力,对着镜中的自己,也对着冥冥中那个夺走了他一切的谢遇安,低声宣誓般说道:
“妙妙,你会回来的。”
“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我,玄霄,绝不会放手!”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决定了,就从这身黑衣服开始,踏上一(条)条(不)崭(归)新(路)的征程!
于是,修真界即将迎来一位画风清奇、致力于从换装开始努力黑化的……前·高冷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