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甲板上残留的硝烟味掠过，莉莉丝的眼尾微挑，那双血红的眼眸看着对面男人骤然绷紧的指节，低笑时喉间的颤音混着风声，带着莫名的挑衅。
“多弗，你终于是学乖了。”
尾音落时，多弗朗明哥架在鼻梁上的墨镜似乎都沉了沉色。
旁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瞥见他抿紧的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线，喉结动了动，指缝间隐约有细线闪了闪又倏地隐去。
“学乖”这个词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条件反射，一听到就精准地戳中了他不愿回想的狼狈，连周身散漫的戾气都凝得实了些。
甲板另一侧的黑桃海贼团众人早收了武器，却没敢放松警惕。
“喂，艾斯。”旁边的船员低声嘀咕，“你看他们俩……之前认识？”
艾斯挠了挠头，没吭声，只看见多弗朗明哥攥得发白的指关节。
又瞅了瞅莉莉丝，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嘴角那点笑意淡得像假的，可周身那股“我很清楚他在不爽什么”的气场，实在让人摸不透深浅。
海风又起，吹得莉莉丝的发丝拂过脸颊，她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动作依旧优雅，目光却没离开多弗朗明哥。
那眼神半是漫不经心，半是藏着点看好戏的冷意，像猫盯着爪下快挣脱的老鼠。
忽然她低笑出声，那笑声轻得像羽毛擦过心尖。紧接着，粉润的舌尖探出，缓缓舔过自己本就猩红的唇瓣，使其更添了几分靡丽又危险的意味。
这熟悉的动作让多弗朗明哥浑身猛地一僵，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都仿佛颤了颤。
方才还勉强维持着的、带着戾气的笑瞬间皲裂了道缝，薄唇紧抿，指缝间缠绕的细线“噌”地绷直，几乎要绷断空气。
“你该回去了。”莉莉丝的声音跟着飘过来，“玲玲现在脾气可是非常差。”她顿了顿，指尖在唇上轻轻点了点，“要是迟到了……”
没说完的话悬在风里，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头发紧，谁都知道big mom发起疯来有多可怕。但此刻在他心里，没人比莉莉丝还要“可怕”。
黑桃海贼团的人在旁边看得大气不敢出。
艾斯皱了皱眉，他挠着头，偷偷跟丢斯对视一眼，丢斯的眉头也皱得紧，眼神里满是“这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的探究。
方才莉莉丝舔唇那下，多弗朗明哥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哪还有半分平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样子？
“这就用不着提醒了。”
多弗朗明哥深吸一口气，他扯了扯嘴角，想再扯出个笑，却怎么都自然不起来，声音沉得像压着乌云。
视线掠过莉莉丝身旁矮几上那瓶酒时，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既然喜欢德雷斯罗萨的酒，就常来。”
他没再等她接话，只是慢慢往后退了两步，脚步放得很缓，鞋跟踩在甲板木板上，发出极轻的“笃”声。
退到船舷边时，他才干脆地转了身，瞬间，人便朝着不远处那艘船飞了过去。
莉莉丝望着那道飞远的身影，直到他落在自家船的甲板上、被桅杆的影子遮住，才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微微摇了摇头，眼底漾开点促狭的笑意——当她没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吗？
风又吹过，卷起她落在肩侧的发丝，她没再管，继续慢条斯理地喝着酒，甲板上很快又恢复了一片欢乐。
……
接下来的一切终于将故事拖入了正轨。
艾斯身上缠着的绷带才拆了没多久，新长好的皮肉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粉色。
他正靠在船舷上数着远处掠过的海鸥，嘴里还嚼着莉莉丝刚递来的肉干。
黑桃海贼团的船员们围过来七嘴八舌讨论下一站去哪儿，天边突然滚来片黑压压的阴影。
莫比迪克号正破开浪头朝这边压过来，船身撞起的浪花溅在斯佩迪尔号的甲板上。
“老爹？！”
艾斯几乎是瞬间从船舷上弹起来，原本还带着点懒散的声线里炸开惊喜，连额前的碎发都跟着跳了跳。
没等他往莫比迪克号的方向冲，白胡子已经站在对方船首，握着丛云切的手往船舷上一撑，震得海水都跟着晃了晃，笑声像雷似的滚过来。
“库啦啦啦啦！小鬼，伤养好了？刚好，跟老爹打一架！”
艾斯这才后知后觉地攥起拳头，耳尖却悄悄红了，他们约定的时候到了。
当然，他哪儿知道这是莉莉丝前几天用电话虫跟白胡子报了信，连他伤口愈合的日子都被算得明明白白。
艾斯只当是老爹碰巧撞见，少年人那点不服输的劲儿立刻涌了上来，梗着脖子喊。
“当然要打！老爹，这次肯定能赢你！”
两艘船随便找了个长满椰树的小岛靠岸，刚把锚抛下去，艾斯已经踩着沙滩上的碎贝壳冲了出去，白胡子紧随其后，丛云切往地上一杵，震得周围的椰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黑桃海贼团的船员们赶紧退到礁石后头，手里还攥着刚从船上拿下来的酒桶，准备给自家船长加油。
莉莉丝原本站在两艘船中间的浅滩上，脚边的海水漫过脚踝，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刚要抬手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们早挤在船舷边，比斯塔挥着他那把花剑朝她笑，乔兹举着胳膊喊“莉莉丝小姐”，声音大得惊飞了树上的海鸟。
以藏直接跳下船，踩着水就往她跟前跑，他穿着和服，跑起来衣摆飞起来像只优雅的蝴蝶，伸手轻轻搭了搭她的手腕。
“莉莉丝，去船上吧，等会儿他们动手没轻没重的，别溅你一身沙子。”
话音还没落，马尔科已经从天上盘旋着落下来，青色的焰羽在他身后扫过水面，带起串细碎的光点。
他伸手虚虚的揽住莉莉丝的肩膀，力道放得很轻，半哄半拽地把人往莫比迪克号的方向带，“这比赛也没什么悬念，船上准备了你喜欢的酒和食物yo。”
沙滩上的决斗已经打响，白胡子挥舞丛云切带起的气浪吹得椰树叶接连断掉，艾斯的火拳撞在半空，烧得空气都泛着热气。
可这头的队长们半点没分心，围着莉莉丝七嘴八舌地说话，比斯塔还从怀里摸出朵刚摘的花递过来，笑得温吞。
“上次你说喜欢海边的花，这朵挺配你的。”
莉莉丝被他们簇拥着往船上走，脚边的海水渐渐退去，沙滩被晒得暖洋洋的。
听着身后艾斯“不服输”的喊叫声和白胡子爽朗的笑声，她低头看了眼比斯塔递来的花，花瓣上还沾着点海水，轻轻晃了晃，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
椰林里的风还卷着方才打斗的热气，艾斯再一次整个人被丛云切拍得往后摔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一块礁石上，发出闷响。
刚长好的皮肉像是又被扯得发疼，他趴在沙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每喘一口气都带着喉咙里的腥甜。
白胡子将丛云切斜斜杵在地上，压得礁石缝里的小螃蟹慌慌地横着跑。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少年，银白的胡子在阳光下泛着亮，笑声比刚才在船上时更响，震得头顶的椰果又滚下来两个。
“库啦啦啦啦啦啦——小鬼，现在就想赢老爹?还太早了。”
艾斯把脸埋在沙里咳了两声，手背抹了把嘴角的沙粒，指尖蹭到点嘴角渗出的血。
他抬起头时，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眼睛却亮得很，没有半点输了的颓丧，反倒像燃着点没烧完的火。
白胡子看着他这模样，笑声缓了些，弯腰朝他伸出手。
那只宽大无比的手布满了常年握刀留下的厚茧，指节粗粝，却稳稳地停在艾斯眼前，掌心对着他，带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艾斯，上我的船吧！”
海风卷着这句话吹过来，带着莫比迪克号上梅子酒的甜香，还有远处船员们压低了的、却藏不住期待的议论声。
艾斯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喉结滚了滚，刚才还梗着的脖子慢慢松下来。
他抬手抓住白胡子的手腕，指腹蹭过对方掌心的茧子，像是握住了块晒得暖烘烘的礁石。
“咳咳……”他借着力道撑着站起来，后背的疼还在窜，却扯着嘴角笑了，声音还有点喘，却比刚才响亮了不少，“嗯，老爹！”
尾音刚落，白胡子就用力把他往身边一带，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那撮翘着的呆毛揉得更乱。
“这才对嘛！”
远处的黑桃海贼团船员们欢呼起来，他们加入时，艾斯讲过自己与白胡子的约定，所以，他们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
莫比迪克号的众人也大笑着冲艾斯挥舞手臂。
“哈哈哈哈，终于上船了啊，艾斯！”
“终于再见到你这小子了，呜呜呜，比小时候酷多了！”
……
莉莉丝站在船舷边，看着被白胡子半搂着的艾斯，也跟着弯了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