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听他这般说,便知马灵已领会自己的言外之意,心中暗赞其玲珑心思,也不再多言,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山下的敌军大阵。
“寨主,马道长来了。”
少华山不远处,经过昼夜兼程的急行军,马军也总算到达华洲地界,和赵复一伙人会合,如今皆在一处隐蔽的山坳中休整。
赵复正与王进、鲁智深等众头领围坐在一起,听着亲卫来报,便抬眼望向山道入口,只见马灵身影从林间快步走出。
赵复急忙起身迎了上去,沉声问道:“道长此番立了大功!少华山那边情况如何?大朗等可愿配合我等行事?”
马灵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后,将少华山内的情形一五一十地禀明:“启禀寨主,我上山后已见到史大郎与朱武、杨春三位头领,大郎虽受了些伤,但斗志昂扬,朱武兄弟更是智谋过人,一听便知我军意图。
少华山众人对寨主的计策深为信服,眼下已依计行事——如今杨春兄弟已经探明王庆军粮草囤积于十里外的落马坡,那里背靠断崖,前有河流,地势险要,且有数千精兵日夜看守,外围还挖有壕沟,设置了拒马和绊索,防卫极为严密。”
众人一听皆是神色一凛,鲁智深更是拍着大腿道:“好个落马坡!当真是个险要之地,王庆倒是会选地方屯粮。只是防卫如此严密,怕是不好下手啊!”
王进眉头微蹙,沉吟道:“数千精兵把守,又有壕沟、拒马、绊索,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若要强攻,即便能成功,我军也定会损失惨重。”
赵复目光沉静,缓缓开口道:“诸位莫急,粮草之事关乎敌军命脉,王庆必然会倾尽全力守护。杨春兄弟能探出粮营确切位置,已是大功一件。至于如何破营,我等需从长计议,切不可因一时心急而坏了大事。”
他顿了顿,看向马灵:“道长,杨春兄弟可曾探明粮营的换防时间、巡逻路线以及守卫的作息规律?”马灵回道:“杨春兄弟回报说,那粮营白日里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夜间则是一个时辰换防一次,巡逻队沿着壕沟外侧往返巡查,间隔约一炷香时间。守卫士兵看似警惕,实则因地处险要,又自恃兵力雄厚,白日里偶有懈怠之态,夜间则更为谨慎,灯火通明,几乎无死角。”
赵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此说来,倒不是全无破绽。白日守卫虽有懈怠,但人数众多,且视线良好,不易动手;夜间守卫虽严,却也因灯火而暴露位置,且换防频繁,人心易散。若要行动,夜间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鲁智深急道:“寨主的意思是要夜袭?可那壕沟拒马如何过得去?总不能让兄弟们一个个去填壕沟、搬拒马吧?”
赵复微微一笑:“自然不能硬闯。王庆能把粮草安排如此稳妥,自然身边有高人相助,此番直接去劫粮犹如羊入虎口,不过此番他要挫我梁山锐气,那我就安排一场戏给他唱唱便可。”
唐斌本身就是禁军军官出身,加上在讲武堂苦数月,早已有大将之姿,立马便明白赵复计谋。
“寨主,听你的意思,是要使这声东击西的法子?”
赵复点点头,称赞道:“唐斌兄弟能立马领会此计的精髓,以后也定是大将之才。我带着提辖和王教头、广惠大师今夜就入少华山,明日上午时分,我等率领亲卫和少华山众人出战吸引王庆大军注意力,随后马军分为两队,一队由花荣荣、吕方、郭盛带领,此队主要佯攻王庆中军,让王庆自乱阵脚,另一队由唐斌兄弟率领,则直接奔袭落马坡粮营。”
众人听到此计皆拊掌称妙,鲁智深更是摩拳擦掌道:“好!好!好!让洒家去中军阵前闹他个天翻地覆,保管叫那王庆老儿摸不着头脑!”
王进亦颔首道:“寨主此计甚妙,中军一乱,敌军指挥必定受阻,唐斌兄弟便可趁机直捣粮营。只是粮营守卫森严,唐斌兄弟还需精选勇锐,携带足量引火之物,务必一击得手,速战速决。”
唐斌抱拳道:“末将明白!定不负寨主所托,今夜便挑选五百精骑,备好火箭、火油,只待明日信号一响,便直扑落马坡,将那粮草烧个干净!”
赵复又看向花荣:“花荣兄弟,你箭术无双,明日佯攻中军时,需注意牵制敌军主将,扰乱其部署,但切记不可恋战,只需造成足够压力即可。”
花荣躬身应道:“寨主放心,末将定当依计行事,保证让王庆首尾难顾。”众人商议已定,各自散去准备。
赵复带着鲁达、王进和广惠大师趁着夜色,借着山林的掩护,沿着马灵先前指引的小道,悄悄向少华山摸去。山路崎岖,夜色深沉,只有几点寒星在天际闪烁,勉强照亮前行的路径。四人皆是身怀绝技之人,脚步轻盈,呼吸绵长,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行在林间。
行至半途,广惠大师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低声道:“前方百丈外似有动静,气息杂乱,不似寻常野兽。”赵复眼神一凝,抬手示意众人止步,自己则俯身拨开身前的灌木丛,凝神望去。只见前方山道拐角处,影影绰绰立着几个手持兵刃的黑影,正来回踱步,正是王庆军的暗哨。原来王庆虽将主力调往山脚准备佯攻,却仍在一些隐蔽小道上留了少量警戒哨卡,以防万一。
赵复心中冷笑,这王庆倒也并非全然无谋,只是碰上了自己,这些布置不过是徒劳。他回头对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鲁达和王进从两侧迂回包抄,自己则与广惠大师正面接应。鲁达和王进会意,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片刻后,只听前方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闷哼,那几个暗哨便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连一丝呼救声都未曾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