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上山后,觉得赵复才智过人,便把之前智真长老赠他的四句偈言“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水而兴,遇江而止”悉数告知赵复,请其参详其中深意。
赵复自然知晓这四句偈言背后的道理,但是如今既然重生一世,自然也要改变这些好汉的命运。所以赵复打了个幌子,只是说道:“这偈言玄机深厚,需得应时而解。这‘遇林而起’想来已是应了。
提辖当初在遇见林教头,自此便与他结下生死之交,也因得罪高俅而不得不亡命天涯,正是‘遇林而起’的开端。
林教头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武艺高强,你救他于危难,不仅是行了侠义,更让江湖人知晓提辖的威名。这‘起’字,既是提辖命运的转折,也是提辖侠义声名的鹊起。
至于‘遇山而富’,提辖本欲往二龙山落草,虽未成事,却机缘巧合上了我梁山。这梁山便是你的‘山’,我梁山虽不比那二龙山偏僻,却有数万之众,粮草充足,更有众家好汉齐聚,共谋大业。
提辖在此处既能施展拳脚,护佑百姓,又能与兄弟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这不正是‘富’么?这‘富’并非指金银财帛,而是提辖心中的充实与安稳,是找到了真正能让提辖践行大义的归宿。
至于余下的‘遇水而兴,遇江而止’,时机未到,强行拆解反而不美,不如顺其自然,待日后机缘成熟,自会有分晓。你且放宽心,眼下梁山正是用人之际,你这身本事,定能在此大展拳脚,成就一番功业。”
鲁达听赵复这般说,虽仍有几分疑惑,但见赵复言之凿凿,且自己对这偈言本就不甚明了,便也不再追问。如今又听赵复这般说法,只觉得身上犹如一道沉甸甸的金锁被砸开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曾打杀过恶贼,也曾捧起过佛经,此刻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仿佛那些积压在心头的迷茫与纠结,都随着张青夫妇的伏法烟消云散,只余下对梁山兄弟的赤诚与替天行道的坚定。
他咧嘴一笑,露出几分憨直,对赵复拱手道:“寨主说的是!洒家脑子笨,想不通那些玄机,只知道跟着寨主,跟着兄弟们,杀贪官、除恶贼,让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便够了!”说罢,他提起禅杖,在地上重重一顿,声音铿锵有力,引得周围众好汉齐声叫好。
广惠在一旁看着,眼中笑意更深,赞道:“恭喜智深师父破茧成蝶,此次虽有杀戮但实乃因祸得福。这世间因果循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你虽亲手了结昔日故交,却也因此勘破迷障,证得本心,这份心性上的精进,远胜苦修十年禅功。
想那佛门之中,常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说,你今日之举,看似血腥,实则是斩断恶缘、护持善念的大慈悲,比起那些空坐禅房、只知诵经的僧人,更具菩萨心肠。日后在梁山之上,若能常保这份通透与决绝,无论是护佑弟兄,还是行侠仗义,都将无往而不利。”
因赵复怕烧店引起不必要的火灾,便又带着众人盯了一会,直到火势渐弱,确认再无复燃之虞后,才挥手示意众人启程。此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晨雾缭绕中,十字坡只余下一片焦黑的废墟,一切罪恶也皆已化作尘埃。
路上,赵复把众人来意也简单给广惠大师说了一下。谁知广惠大师立马开口道:“这可不是巧了,我与那少华山朱武头领私交甚好,我此次就是想投奔他去少华山暂避风头,不想在此遭遇这等祸事。如今既然与寨主相遇,又蒙收留,少华山之行正好顺路,我愿为寨主引荐朱武头领。朱武此人足智多谋,精通阵法,若能邀他同归梁山,必能助寨主一臂之力。”
赵复自然知晓少华山的实力,当下便对广惠道:“如此甚好!有大师从中斡旋,此事定然顺遂。”
“此前也只是听闻梁山赵复义薄云天,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为了自家头领的徒弟,居然不远千里亲自带人前来营救,这般重情重义之举,放眼整个江湖也是少见。当真有本朝太祖‘千里送京娘’的风范。
想那太祖当年尚未发迹,便能以仁德之心护送弱女子归家,传为千古美谈。寨主今日为救尚未蒙面的少华山兄弟,不辞辛劳奔赴华州,这份对兄弟的赤诚与担当,与太祖的侠义之举何其相似!有寨主如此领袖,梁山何愁不能兴旺,弟兄们何愁没有前程?”
赵复闻言朗声笑道:“大师过誉了!我梁山兄弟,向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朗虽从未入我梁山,但他是王教头的徒弟,王教头与我梁山兄弟情同手足,他的徒弟便是我们的亲人。亲人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理?莫说千里奔波,便是刀山火海,我赵复也定会带人闯上一闯。
这江湖路远,单凭一人之力难以立足,唯有兄弟同心、肝胆相照,方能行稳致远。我梁山聚义,不为一己私利,只为替天行道、护佑苍生,若连身边兄弟的危难都无法援手,又何谈大义?今日救大朗,既是为了王教头,更是为了我梁山‘义’字当先的宗旨。日后若有兄弟身陷险境,我赵复依旧会这般行事,绝不退缩。”
广惠听着赵复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对梁山的敬佩又深了几分,虽然如今赵复不停说着义,但是如今江湖也流传着赵复在青州公审自家头领之事,说他为了所谓的法度,竟将一同上山的兄弟当众问罪,手段酷烈不近人情。
如今看来这个寨主虽然义字当头,但是一切皆有自己的法度与底线。他既重兄弟情义,不惜千里驰援;又能严明纪律,不因私废公。这般恩威并施、刚柔相济的胸襟与手腕,才是成大事者应有的气度。
寻常草莽只知快意恩仇,却难有这般长远的谋划与格局。看来江湖传言终究是片面之词,唯有亲身接触,方能窥见全貌。广惠暗自思忖,自己能得遇此等明主,实乃三生有幸,日后定当尽心辅佐,不负这份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