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斯领,边境军帐。帐内的地毯是来自东方王国的纯羊毛织品,角落的银质香炉里,正燃着价格堪比黄金的龙涎香。
这股味道试图掩盖住皮革、尘土与男人汗液混合的粗野气味。
阿尔斯·兰德尔子爵并不喜欢这种混合的味道。
但它却又代表着他最喜爱的金钱与权利。
身着华服的使者跪伏在地上脸上那副倨傲的假面已经彻底破碎,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正在详细地复述着在白岩城议事厅里发生的每一件事。
阿尔斯没有看他。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肥硕的手指间。
那是一枚由纯金铸造而成金币,印着他兰德尔家族的纹章。
虽然这枚金币并不能流通,但并不妨碍他用一块天鹅绒的软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滚。”使者汇报完毕后,阿尔斯吐出了这个字。使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帐篷。顿时帐篷内只剩下阿尔斯一个人。他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他将那枚金光闪闪的金币举到眼前,对着摇曳的烛火,眯起眼睛仔细审视。“愚蠢的女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以为拒绝了我的‘善意’,就能改变什么吗?”
子爵伸出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在白岩城的位置上轻轻点了点,仿佛在抚摸一件即将到手的藏品。
“她根本不知道,那场‘意外’的兽潮,不过是我为她准备的开胃菜。”
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浸入骨髓的寒意。
“传我命令。”
“全军整顿。”
“我要让她在那座破石头城里,亲眼看着她的子民被撕碎,亲耳听着他们的哀嚎。”
“我要让她在最深的绝望里,跪下来,祈求我的怜悯。”
阿尔斯子爵转过身,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猩红的液体沾染在他的唇边。
“等到城墙上的血流干了,等到她的骑士死光了,我们再以‘救世主’的姿态,踏入那座城市。”
“到那时,我不仅会得到她的土地,还会得到一个懂得感恩的‘新领地’。”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
“至于那个不听话的女爵……”
“我会让她明白,忤逆我的下场,比死在魔物嘴里,要痛苦一万倍。”
“她那份可笑的骄傲,将会是我所有战利品中,最甜美的一件。”
……
白岩城,议事厅。
议事厅东面的窗户大开着,冷风灌入,吹得地图猎猎作响。
艾米莉亚站在窗前,背影单薄,却又挺得笔直。
身后的官员们面如死灰,议事厅内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艾米莉亚的拒绝似乎将所有人都拖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
“领主大人……”
头发有些花白的财政官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们都清楚,只靠白岩城自身的力量,面对那样的兽潮,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阿尔斯的那位使者图穷匕见的嘴脸,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接受那样的援助更无异于引狼入室。
可不接受……
他们又将如何度过眼前的死局?
艾米莉亚站在窗口没有回头。
尽管从东面吹来的劲风把她的头发到吹得散开来,但她只是静静地望着黑森林的方向,手心被指甲刺破的痛感,是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东西。
她赌上了一切。
赌在了那个仅仅相处了一天,却给她带来无限震撼的银色骑士身上。
“传令官。”
她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在!”
一名年轻的卫兵挺直了身体。
“立刻组织一支十人的轻骑小队,携带最好的伤药前往黑森林堡垒的方向进行侦查。”
艾米莉亚的指令清晰而迅速。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战斗,是确认堡垒的情况,以及……塞雷娅大人的安危。”
“一旦发现塞雷娅大人的踪迹,立刻回报!”
“是!”
传令官领命而去。
“城防官!”
“在,大人!”
“西面城墙的防御等级,提到最高。”
“西面?”
城防官一愣,不解地问道。
“魔物不是从东面的黑森林来吗?”
“魔物从东面来。”
艾米莉亚缓缓转过身,目光冰冷。
“但吃人的野兽,会从西面来。”
在场的官员们都不是蠢人,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阿尔斯子爵……他真的敢!
“所有守城器械,优先部署到西墙!”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那面墙,坚固到能抵挡他那一千多人的冲击!”
艾米莉亚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在完成了所有的部署后艾米莉亚走出了领主府,亲自登上城墙。
她看着城中奔走的士兵,听着铁匠铺传来的密集敲打声,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她的心,依旧悬在半空。
......
与此同时。
黑森林堡垒破败不堪的城墙上。
罗格骑士和他手下幸存的士兵们,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从巨坑中缓缓走出的银色身影上。
塞雷娅拍了拍铠甲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啧,威力好像开得有点大了,这土地质量不行啊。】
她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双腿微曲就在一群人见了鬼的眼神中直接跳到了堡垒的城墙上。
下一秒。
“咚!”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战锤砸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来到堡垒上的塞雷娅看着着目瞪口呆的罗格骑士没有理会他的呆愣,而是直接报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塞雷娅新来的骑士奉领主之命,前来支援。”
她的声音透过头盔,沉闷却清晰。
罗格的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支援?
您老就别开玩笑耍小的们玩了。
您是说我家那个毛丫头用我们你穷的叮当响的领地请到了您?
他身后的士兵们,看着这个身高近三米的银色巨人,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只正捂着脑袋的巨大红兔子,世界观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和重塑。
“所以我们……安全了?”
罗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梦呓般的颤抖。
“嗯,小场面。”
她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士兵在甩了一发振奋转身就走。
“等等!大人!”
罗格急忙喊道。
“您要去哪里?”
塞雷娅跨上赤兔的后背,拍了拍它毛茸茸的脖子。
“回去钓鱼。”
她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只是待她骑上赤兔后。
轰!
地面再次被踏出一个浅坑。
赤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森林的尽头,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罗格和他的士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