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要这么看，你觉得她很自信，她也确实很自信。”乐宁顿了顿，小小卖了个关子，“但她的自信，是自信到骄傲，骄傲自己做下的案子，甚至为了这个值得骄傲的案子，案发后冒险到哪怕自己极有可能被怀疑，也不搬离的程度。”
江启还不是很明白乐宁话里的意思，面露疑惑。
乐宁再次说：“骄傲自负又自大，觉得我们不可能找到，那就代表她是将凶器和作案用的工具藏起来了，而不是销毁了。因为她觉得，我们不可能找到，所以她直接放了很多烟雾弹给我们找。”
“她不能是销毁了，才这样自信吗？”江启意会了乐宁的意思，不过还是对华佳佳选择销毁这件事带有一点倾向。
乐宁知道他的意思，没有着急，而是继续说：“不会，她不会销毁。”
江启眼神疑惑。“你说。”
“她的骄傲、自大，以及她自以为对案子的掌控程度，会让她选择留下证据。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犯下的案子的迷恋程度，会让她留下这些“纪念品”。”乐宁肯定地说。
她太喜欢自己的杰作了，就像艺术家自认为最完美的作品。
在极度欣赏的情况下，怎么会舍得毁掉。
尤其是她在这个案子中被怀疑的情况。
这让她后面哪怕换城市生活，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再度复刻自己的“作品”。
她必定会留下证据，方便自己时时刻刻可以回味。
这是病态的，也是她沉迷的，无可抑制的情况。
她盯着江启，看着他的双眼说：“你会对你很喜欢的东西，进行销毁处理吗？”
江启被她突然盯着，后退了两步，低咳一声说：“不会。”
乐宁双手一摊，“那不就结了。”
“找证据的话，该怎么找，应该没有那么轻易。”江启望向窗外，带着几分慌乱胡乱问了个问题。
乐宁点头，不过她摆了摆手说：“定个方向，只要东西还在，她藏不住的。”
她猜测，还是一个藏得很好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转身往办公室走，准备翻一翻情况。
趁着现在时间还不是特别晚，可以排一下华佳佳这几天的日常表。
到了办公室，乐宁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然后补充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
“按照华佳佳的迷恋程度，案子发生后这几天，她肯定去过藏证据的地方，这或许是找到地方的办法。”乐宁说。
有了方向，所有人干劲满满。
江启回来时，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严肃。
“我也来。”他说。
大家开始电话询问，加班加点建立的华佳佳这几天的行迹记录。
她自己说的部分电话或者直接开车去走访询问，没有验证或者说出的部分，就去询问推测可能相关的人员进行询问。
最后空白的部分重点标记，寻找可能知情她行踪的人。
一整个组开始不间断的行动起来。
加班到深夜，他们终于完成了形迹一大半的调查。
剩下的时间没办法询问，乐宁假意安抚了华佳佳后，宣布大家先下班。
江启还要准备一点资料。
见他暂时不准备走，乐宁决定最后去一趟证物室。
这个案子她都走到了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轻车熟路的程度。
可是再一次看见枕头，乐宁心里还是涌现出巨大的难过和可惜，为那个才五岁的生命。
她这一次不求得到多么有用的线索，只希望听到他的声音。
这是死者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带着这样的想法，乐宁伸出手触摸到枕头。
柔软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里。
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然后是巨大窒息感和无助的感觉。
“妈妈……妈妈，姐姐……和之前的地方一样……好黑……”
背着光的画面中，一双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乐宁本来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脑海中的画面一直停留那双眼睛上。
那是一双充斥着疯狂、病态快感、得偿所愿的眼睛，在昏暗的黑夜中都称得上清晰可见。
是死亡前的画面，不是死亡时的画面。
她来不及继续回忆那双属于华佳佳的眼睛，她的脑子被关明明心声里的，和之前一样的好黑的地方吸引。
他说的是姐姐，那是不是代表，华佳佳之前带着他去了某个地方。
乐宁敛眸收好东西，关好证物室的门走到办公室门口。
“什么地方呢。”乐宁低声念着。
江启走出来，问道：“什么？”
乐宁摇头，略带好奇说：“你说，华佳佳怎么一次就干了这么大一票。很多案子的杀人犯，都是由小案子，或者手杀一个人开始。说起来华佳佳还有点不一样，一上来就是灭门案这样大的案子。”
“你有什么想法了吗？”江启直接问。
乐宁觉得，还是江启懂自己的想法，她点头说道：“我觉得，或许华佳佳是失败过的。后面出了意外，后面选择了杀死受害者全家。”
江启赞同地点头。“可能的。”
两人朝外面走。
路上乐宁继续说道：“最方便动手的目标就是关明明了。感觉她会朝关明明下手，只是失败了。怕暴露，她选择了杀死他们一家。”
虽然听着像编造，但乐宁是真这样认为的。
按照关明明的说法，事实就是这样的。
而且乐宁怀疑，放证据的地方，就在她准备杀人的地方。
很黑的地方。
“上车。”江启打断了乐宁的话，让她上车离开。
乐宁点头，上车后开始思索如果华佳佳要杀关明明，她会怎么样动手。
关明明的活动轨迹很好获取，周一周五都没法接触，他几乎和他的父母在一起。
那就只剩下周六周末了。
按照他们从周琳嫂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般来说他们会抽周天去分别去两家父母家里吃饭。
那就只有周六了。
一般来说，如果天气还不错，周琳会带着关明明下楼去玩。
小区环境还不错，安全措施也到位，算是封闭类型的小区。
如果带小孩和其他小孩在小区里疯跑，周琳几乎不会随时随地看着。
这个时候带走，可操作性很高。
关明明被带走，带到一个很黑的地方。
是小区里，还是躲避别人注意的小区附近。
乐宁回忆了一下天气好的日子。
上个星期，周五周六天气就很好。
案子发生在这周二，那她的猜测确实可能是成立的。
他们小区有什么地下室，或者很黑的地方吗？
乐宁仔细回忆了一下兴旺小区的构造，得到几个半地下室，还有带门面的一楼。
考虑到这些地方都接近小区的主干道，乐宁迅速否定了。
乐宁开始回忆小区周边的地图。
这个小区隔壁，之前是一家国企的老办公区，有三四栋小楼……。
虽然是废弃的，但不算荒凉。
就是不知道小区有通往这个地方的门没有。
而且这里应该是有人看管的，毕竟是国有资产。
难道是看管的人不在?
或许她该抽空去看看。
“到了。”
乐宁分析完毕的时候，江启的声音也响起了。
她回过神，点了点头。
她有点想现在去看看，不过自己是理由似乎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推测听起来过于牵强了。
而且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想了想，乐宁还是决定，明天其他地方没得到答案，那就自己去看看。
“再见。”她下了车，对着江启说。
直到江启的车消失在眼前，她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