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布满血丝、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满整个眼眶的眼睛,死死地堵在墙壁底部的送食口,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晚。黑暗中,那眼神里翻滚的极致贪婪和赤裸裸的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的舌头,将她从头到脚舔舐一遍!
“……金…金色的……味道……” “……给我……求你……给我一口……”
沙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骨头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热切,从那个小洞口里飘出来,钻进林晚的耳朵。
林晚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冰冷的恶寒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后猛缩,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惊魂稍定,剧烈的恶心感和恐惧感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这疯子!他到底想干什么?!金色的味道?他指的是她丹田里那滴诡异的金血虚影?这东西的气息,连“寂”那种古老存在都为之震惊失态,这个被关押在地牢里的疯子怎么可能感知到?!而且还表现出如此癫狂的渴望?
“滚开!”林晚压低声音,厉声呵斥,试图掩饰内心的震动。她下意识地全力收敛气息,将丹田内那黑色漩涡运转到极致,死死包裹住中央那点金芒,不敢再让其泄露出分毫。
同时,她指尖已有缕缕凝实的黑色煞气缠绕,随时准备发动攻击。这疯子状态不对,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然而,预想中的疯狂撞击或者更过激的行为并没有发生。
那只可怕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她,但里面的贪婪渴望似乎挣扎了一下,慢慢褪去少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痛苦和……一种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草般的哀切。
“……不给……吗?” 疯子的声音变得更加破碎,带着令人心酸的失望和呜咽,“……一口……只要一小口……就能……想起来一点……就能……清醒一点……”
“想起什么?清醒什么?”林晚强忍着不适,冷声反问,心中警惕丝毫不减。这疯子的疯话有时会透露出惊人的信息,但她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欺骗。
“……忘了……都忘了……” 疯子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名字……来历……为什么在这里……都碎了……” “……但那个味道……记得……金色的……太阳的味道……吃了……就不会冷……就能拼起来一点点……”
金色的……太阳的味道?
林晚心中一动。这描述,与她感知到的那金芒中蕴含的浩瀚、尊贵、甚至带一丝神圣的气息隐隐吻合。这疯子虽然疯癫,感知却敏锐得可怕,而且似乎……对这金芒的来历有所关联?
他之前发疯时喊过“封印动了”、“罪渊要活了”,现在又对这神秘金血表现出异乎寻常的渴望……这家伙,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没有什么金色的东西。”林晚稳住心神,试图套话,“你找错人了。你说的‘太阳的味道’是什么?”
“……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你明明有……” 疯子固执地重复着,那只眼睛里的渴望再次涌现,但他似乎又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身体在墙那边剧烈地颤抖,发出压抑的呜咽声,“……不能抢……抢了……‘它们’会知道……会来……都会死……”
“它们?”林晚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它们是谁?”
疯子仿佛被这个词刺激到了,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那只眼睛瞬间从洞口消失,墙那边传来他抱头蜷缩、语无伦次的呓语:
“……不能说……看不见……无处不在……” “……锁链……石碑……黑色的血……啊啊啊……头好痛……” “……逃不掉……监视……一直看着……”
他的声音充满了极致恐惧,仿佛提到了什么世间最可怕的存在。
林晚的心缓缓沉了下去。锁链、石碑……这描述,竟然与她通过血契从“寂”那里看到的、罪渊深处的封印景象隐隐对应!
这个疯子,难道也知道罪渊深处的秘密?他甚至知道有“它们”在监视?他口中的“它们”,是指布置封印的存在?还是指……封印本身产生了某种意志?
信息量巨大,且细思极恐!
她感觉自己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而这冰山,黑暗冰冷,深不见底。
(承)
隔壁的疯子再次陷入了混乱的呓语和自我折磨中,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恐惧尖叫,再也无法进行有效的交流。
林晚靠在墙边,眉头紧锁,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
丹田内的金血、神秘莫测的“寂”、还有这个知晓封印秘密、对金血渴望无比的疯子……这几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她尚未理清的关联。
她再次尝试内视那滴金血虚影,它依旧静静地悬浮在煞气漩涡中心,散发着微弱而尊贵的金芒,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任凭她如何试探,也不再给出任何反馈。
“看来,想弄清楚这一切,关键还是在于实力。”林晚握紧了拳头,“没有足够的力量,连自保都难,何谈探寻秘密?”
疯子的话虽然零碎,却透露出一个信息:这地牢,乃至整个罪渊,可能都在某种“监视”之下。她之前动用煞气立威,或许还没引起注意,但若是这金血的气息再次泄露,恐怕真的会引来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要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她重新盘膝坐好,将杂念摒弃,再次沉入修炼之中。
这一次,她不再刻意去“较劲”般试图炼化那滴金血,而是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对周围煞气的吸收和掌控上。
血契带来的优势此刻完全显现出来。
地牢之中,磅礴无尽的煞气如同受到了无形召唤,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温顺度,浩浩荡荡地涌入她的体内。那丹田内的黑色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凝实!
炼气六层与七层之间的壁垒,在这狂暴而精纯的能量冲击下,显得摇摇欲坠。
林晚屏息凝神,引导着这股强大的力量,向着那无形的关卡发起了冲击!
轰!
庞大的煞气在经脉中奔涌,带来撕裂般的胀痛感,但也带来了力量急速提升的快感。每一次冲击,壁垒就松动一分。
她周身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越来越盛,体表那层由煞气凝聚而成的、用于隐匿自身的“纱幔”也自行浮现,缓缓流动,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之中,身影模糊,气息幽深。
隔壁疯子的呓语不知何时停止了,那只眼睛也没有再出现,仿佛也被她修炼时引发的煞气异象所惊动,选择了暂时沉寂。
整个地牢区域,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只有无形煞气流动带来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在不声不响地加剧。
(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两个时辰,也许是大半天。
林晚体内的煞气已经积累到了某个临界点,丹田内的黑色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中央那点金芒都被浓郁的黑色淹没,只透出极其微弱的点点金屑。
就是现在!
林晚心中一声低喝,凝聚起所有的心神和力量,操控着那磅礴的煞气,如同开闸的洪流,向着练气七层的壁垒发起了最后、也是最猛烈的一次冲击!
轰隆!!!
仿佛惊雷在体内炸响!
剧烈的轰鸣声震得林晚神魂摇曳,耳蜗嗡嗡作响。炼气七层的关卡应声而破!
更加磅礴的力量瞬间涌遍全身,冲刷、拓宽、强化着每一条经脉,每一个窍穴!她的五感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神识覆盖的范围陡然扩大,对周身煞气的感知和掌控力再上一个台阶!
成功突破了!
然而,就在突破成功,心神最为松懈,对力量掌控 momentarily 出现细微波动的这一刹那——
异变再生!
或许是突破时能量过于狂暴,冲击力太强,那一直被她小心翼翼用煞气包裹、压制着的金色血滴虚影,竟然猛地一阵剧烈闪烁!
一丝比之前都要明显、虽然依旧微弱、但其“特质”无比清晰的金色气息,如同突破堤坝的溪流,倏然间从她周身弥漫的煞气黑雾中渗透了出去!
这股气息,尊贵、古老、带着一丝与这罪渊死寂格格不入的温暖意味(尽管极其微弱),如同在无尽黑夜里突然划过的第一缕晨光,虽然短暂,却耀眼得无法忽视!
“糟了!”林晚脸色剧变,心中大叫不好,立刻全力收敛,想要将那丝气息压回去。
但已经晚了!
“嗬——!!!”
隔壁牢房,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猛地爆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不再是疯狂而是极致痛苦与愤怒的咆哮!
那声音嘶哑欲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憎恨与……一种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紧接着,是更加猛烈、近乎自残般的疯狂撞墙声!
砰!砰!砰!
“……灼烧!该死的!是灼烧!!!” “……背叛!光芒!永恒的放逐!!” “……痛啊!!!锁链在发烫!!”
疯子的嘶吼声语无伦次,却充满了某种针对这“金色”气息的、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恐惧!仿佛这气息勾起了他埋藏最深、最痛苦的回忆!
这一次的动静,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整个牢房区域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合)
“妈的!”林晚低声咒骂,脸色难看至极。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金血的气息简直就是个惹祸精!每次泄露都没好事!
这一次,引起的动静太大了!隔壁疯子这反应,简直是恨不得把地牢都拆了!
果然,远处很快就传来了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不止一个!还夹杂着牢头暴躁的怒骂:
“又是那个杀千刀的疯子!没完没了了!” “今天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还有隔壁那个女的!肯定又是她惹的事!两次了!”
脚步声迅速逼近,听起来来的狱卒数量不少,而且火气很大!
林晚心头一紧。这次恐怕不好糊弄过去了!这些狱卒显然已经将疯子的异常和她关联起来。
她立刻停止修炼,将刚刚突破还有些不稳的气息全力收敛,那层煞气黑雾也变得更加浓郁,将她牢牢包裹,试图将自己伪装成一朵人畜无害的“蘑菇”。
但她知道,这很可能没用。对方这次明显是带着怒气来找茬的。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硬扛肯定不行,解释对方也不会听……
就在这危急关头——
突然!
地底极深处,那股与她有着微弱联系、原本陷入沉睡的意识,似乎被这剧烈的动静、以及那短暂出现的奇特金色气息所惊扰,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古老意味的意念,如同穿过无尽岩层的涟漪,悄然拂过林晚的心神。
是“寂”!它苏醒了?还是被惊动了?
那意念模糊不清,却传递出一个明确的指令,以及一段简短到极致的信息碎片:
“……水道……西北角……废弃……向下……”
紧接着,那意念便再次沉寂下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水道?西北角?废弃?向下?
林晚猛地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是了!“寂”之前就模糊提过地牢有通往罪渊外层的路径!它这是在指引她!是在告诉她,如果情况危急,那里可能是一条生路!
而几乎就在“寂”的意念消失的同一时间——
哐当!哐当!
她的牢门和隔壁疯子的牢门,被同时粗暴地用钥匙打开!
四五个身材高大、面目凶恶、提着特制黑色锁链和刑棍的狱卒,如同凶神恶煞般堵在了她的门口!为首的不是平时那个牢头,而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更加阴鸷的小头目。
刀疤脸目光如毒蛇般扫进牢房,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周身还残留着淡淡煞气黑雾的林晚。
他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冷笑:
“煞星?哼!装神弄鬼!” “看来是这里的煞气还没让你学会什么叫规矩!带走!好好‘伺候’!”
悬念:
两名狱卒立刻狞笑着上前,手中的黑色锁链闪烁着克制灵力的幽光,径直向林晚套来!退路已断,强敌当前,刚刚突破的林晚,是束手就擒,还是……冒险一搏,冲向“寂”所指示的那条未知的“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