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内部的喧闹，当时的程然一无所知，他的耳朵被吵闹声完全蒙蔽，直到刚刚才消停。
一阵风刮过，阵阵独特的果木碳烤熏香被夜风裹挟着，从村头杀入村尾，缓缓拍向山腰。
那股香气撞过来时，像神殿穹顶突然裂开道金缝，神明的圣物带着灼人的光晕砸进凡俗。
是被百年圣火煨透的乳香木，在祭司的铜刀下迸出滚烫的碎屑，浓得化不开的烟霭裹着没药的醇厚、苏合香的绵烈。
像神明亲手将祭坛上的圣油泼向人间，顺着喉管往肺腑里钻，烧得每一寸血脉都泛起被圣恩燎过的麻痒。
嗅觉灵敏的动物先闻到那股神圣的香气，焦躁的吠叫啼嚎起来，拉住它们的拴绳后面，满脸疑惑的村民被拖行了好几步。
“嘿，妮妮，我的好姑娘，你为何变得如此兴奋，是找到那胆敢亵渎神明的该死的窃贼了吗？”
“哦，金吉尔，别跑了！你的主人拉不住你这头猛兽，放过你的主人吧！”
“伊万诺夫村长，动物们躁动起来了，我们快跟着它们去看看吧。这些听觉嗅觉都十分灵敏的伙计，肯定能带领我们找到那个亵渎神明的恶棍。”
华发虬须的魁梧长者锐利的双眸轻眯，扫视向在原地蹬腿吠叫，想要挣脱拴绳的动物。
它们吠叫的方向是……山下村子里。
伊万诺夫沉吟片刻，并不觉得那个该死的窃贼能这么快逃出圣山，他被圣水泼中受伤，很有可能正躲藏起来，等他们找不到他离开圣山，再伺机而动。
“我亲爱的孩子们，那个窃贼是个狡猾的疯子，他破坏哈特村祭祀就是为了激怒神明对哈特村降下神罚，他绝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扎克礼，你们十几个人下山，跟着动物去看看让动物们躁动的原因。我们继续在山上搜。”
“好的，伊万诺夫村长。”
山上的骚动渐渐转移到村子，一行人被动物们拖着，狂奔向村口。
看到那辆奢华马车和独角兽，村民震惊得表情巨变，全都将程然围了起来，却因为忌惮，离着十几米远。
“哦，我的老天，多么气派的马车，这难道是安格鲁市的贵族吗？”一个矮小的棕发大鼻子老者指着马车惊呼。
“不，我觉得他更像那个该死的偷盗圣物亵渎神明的同伙，快，里昂维奇，通知上山的人，我们抓到了罪人的同伙。”面色阴沉的红棕发大胡子立刻纠正。
“拉布索，这是真的吗？可我看这位陌生的先生面容和蔼慈善，并不像亵渎神明的有罪之人。”灰色头发包裹着布巾的妇人双手合十，面色虔诚。
“我亲爱的拉布索，你太武断了，你知道，你经常因此得罪人，我们应该先听听这位先生解释。”黑色卷发的女人拉住大胡子，不让他冲动。
“天呐，这是独角兽！是神圣的物种独角兽！在我们的村子，看到这般神迹，这一定是神迹降临了，感恩神。”一个激动的银发老妇人竟颤颤巍巍跪下，对着独角兽行匍匐叩拜的大礼。
这才注意到独角兽的众村民纷纷震撼得无以复加，那一身雪白皮肤，洁白不染凡事污浊的翅膀，还有那尖长的独角，据说是能净化黑暗浑浊的圣物。
跟他们口中所谓圣物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那是神精心创造的物种，是神最心爱的朋友。
看到这般神圣的物种，村民顿时全都跪下叩拜，口中念念有词。
多数是感谢神的恩赐，还有人说真神降世了。
程然：“？？？”
他这还一句话没说，啥事没干，就成神了？
这成神速度，比在星际的时候还快啊。
独角兽不骄不躁，就那么安安静静鹤立着。
程然站在车里脸都笑僵了，还以为是顾客，结果是来抓贼的。
要不是有独角兽在，这群人估计全得把他当贼讨伐。
这村子人，不管男女老少都体格健硕，均高比正常人高出一截，真要讨伐他，伤不着也怪吓人的。
“那个……我不是神。”这世界如果真的有神，让本人知道他冒名顶替，肯定会不高兴吧。
不管怎么说，神生气应该都挺可怕的。
“我的天哪，神口吐真言降下神谕，真神显世，感恩您赐予信徒最诚挚的祝福。”
“真神显世，感恩赐福。”
“真神显世，感恩赐福。”
“……”
程然：“……”
都不知道该说你们是真虔诚，还是假信奉。
“神”的话你们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啊！！
程然揉了揉太阳穴，深知这个世界的任务可能比任何世界都艰巨。
宗教信仰的力量真的很可怕，否则历史上也不会因此产生诸多争端和战争，直到现在的蓝星，也因为宗教信仰问题，正在斗争。
程然突然很想念华夏，那里什么都好，信神也信得非常佛系，有用的时候拜一拜，没用的时候，神就是没用。
华夏人不信无用之神。
老大爷小小忧桑了一下下，再次开口。“请不要把我和伟大的真神混淆，这会让神不高兴的，那样的后果，无人可承受。我只是个到处游历的行脚摊主。”
有没有神，先忽悠了再说。
十几个膀大腰粗的村民跪在地上，面露迟疑和茫然。
随后仍没有起来，而是道。“尊贵的……您即使不是神，也是伟大神明的使者，神圣物种就是最好的证明。”
程然：“……”
他们对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判断。
行吧，问题不大。
“神的子民，你们需不需要一点食物来果腹，毕竟我看你们已经忙活一晚上了。”微笑服务，真诚待客。
“哦，尊贵的神的使徒冕下，要赐予我们神的恩泽。”
“拉布索，你看，我就说这不是那狡猾恶棍的同伙，使徒冕下将神恩赐予哈特村，祂没有怪罪哈特村。”
“感谢无上神明的宽恕，您果然是最慈悲的神。”
程然：“……”
谁来救救救救他。
谁懂啊，跟他们说句话，像看了场舞台剧，他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