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巨塔，底层大厅。
这里是神国的墓地，也是他们最后的舞台。
当楚泽那疯狂而又决绝的计划，通过他那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传达给在场的每一个幸存者时，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没有质疑，没有反问。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早已没有了选择。
在神明的棋盘上，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那个执棋的手，哪怕他即将走出的，是一步足以让整个棋盘都为之陪葬的险棋。
“行动。”
楚泽的声音，如同开启这台精密战争机器的最后指令。
下一刻，整个团队，轰然运转！
……
“快！快！快！所有的奥术水晶，都给我接到三号增压节点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我要它的能量输出，在三秒钟内，达到临界值的百分之三百！”
地精商人吉格斯，此刻早已没有了半分之前的狼狈与恐惧。
他那矮小的身躯，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在那座由无数齿轮与水晶构成的临时炼金祭坛上，疯狂地穿梭着。
他那闪烁着精明光芒的小眼睛，此刻因为极致的专注而布满了血丝。
他手中的扳手与焊枪，化作了最灵巧的手术刀，在那复杂如蛛网的能量回路中，进行着一次又一次超越极限的改造。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足以载入地精史册的疯狂之事。
他要用他最引以为傲的炼金术，去撬动那连神明都无法撼动的空间法则。
他要在这片注定毁灭的法则海洋中，为他的君主，为他自己，也为这个他宣誓效忠的帝国，强行定位出一个能通往生的唯一坐标。
“不够！能量还是不够！”
吉格斯看着祭坛中央，那枚地脉寻踪罗盘的核心指针，依旧在疯狂地乱颤，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该死的！这里的空间法则，被那个灰色眼珠子扭曲得太厉害了！罗盘根本无法捕捉到任何稳定的道标！”
他身旁，几名幸存下来的地精助手，早已因为精神力透支而口吐白沫，瘫倒在地。
“大人……不行了……再增压下去，整个祭坛都会因为能量过载而爆炸的……”一名助手用尽最后的力量，绝望地喊道。
“闭嘴！”
吉格斯一脚将助手踹开，他那张绿色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不属于商人的疯狂与决绝。
“爆炸？老子玩了一辈子炼金炸弹，还怕爆炸？！”
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取出了一颗通体漆黑，其上却布满了无数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破碎的枯萎宝珠。
正是那颗从拉玛尸体上，得到的战利品。
“既然常规的能量不够，那就用陛下的这枚战利品，来为我们点燃最后的火焰！”
他看着那颗宝珠，眼中闪过一丝肉疼，但更多的，是一种赌徒压上所有身家的疯狂！
他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将那颗蕴含着磅礴生命与死亡能量的宝珠，狠狠地按进了炼金祭坛的动力核心！
“以我吉格斯之名，以大秦帝国首席商务官之名！”
“给老子……转！！！”
轰——！！！
整个炼金祭坛，在这一刻，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
与工坊区的狂热截然不同。
巨塔的入口处，是一片死寂的钢铁丛林。
上将军蒙恬，拄着那柄早已断裂的青铜剑，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塑，静静地矗立在防线的最前方。
他的身后，是七百多名幸存的虎卫军。
他们没有去管身后那场惊天动地的豪赌，也没有去在意塔外那些正在虎视眈眈的不可名状之物。
他们只是沉默地，用自己那残破的盾牌，用自己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组成了一道看似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血肉长城。
他们的甲胄上，布满了裂痕。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但他们的眼神，却异常的明亮。
那是一种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为守护身后那道身影的，最纯粹的忠诚。
他们是这场欺诈神明大戏的观众。
是第一排，也是最后一排的观众。
他们将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这场戏剧的开演，争取到那最宝贵，也最关键的时间。
他们将用自己的血肉，去见证一个凡人君主，向神明挥起屠刀的……最终序曲。
蒙恬缓缓地抬起头，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正在中央控制台前，与整个神国历史融为一体的帝王背影。
又看了看身旁，那些与他并肩而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袍泽。
他那燃烧着灵魂之火的眼眸中，没有了之前的焦虑与担忧。
只剩下一种属于军人，那独有的，在走向最终战场前的平静与豪迈。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那柄断剑，剑尖遥指塔外那片无尽的灰色与疯狂。
“将士们。”
“还记得，我们为何而战吗？”
没有人回答。
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那早已疲惫不堪的脊梁。
“我们为的，不是金钱，不是土地，更不是那虚无缥缈的荣耀。”
蒙恬的声音，变得无比洪亮。
“我们为的，是那片我们称之为家的土地。”
“是那些在田埂上辛勤劳作，期盼着我们归来的父老。”
“是那些在学堂里牙牙学语，憧憬着未来的孩童。”
“更是为了，那个愿意为我们，背负起整个文明的重量，独自一人，走向神明战场的……”
“王！”
他猛地转身，将手中的断剑，重重地插在了身前的合金地面上！
“今日，我等或将战死于此，身化尘埃。”
“但我大秦的军魂，将与这座神国同在，永世不灭！”
“现在，随我一起，共唱我大秦的战歌！”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那句传承了千年的咆哮。
“风！”
“风！！！”
“大风！！！”
他身后，七百虎卫军，同时用手中的戈矛，重重地敲击着自己的胸甲！
那沉重而又整齐的敲击声，汇成一股！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化作了那句响彻了整个灰色天地的，决死战歌！
“风！风！大风！！！”
……
大厅的中央，白霜静静地悬浮于半空之中。
她没有去听那悲壮的战歌，也没有去看那狂热的炼金祭坛。
她只是闭着双眼，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片浩瀚的光海中。
她能感受到，那股属于灯的庞大力量，正在她的体内，缓缓地苏醒。
那是一种神圣、慈悲，充满了创造与希望的力量。
但她也同样能感受到，在那光海的最深处，那颗属于她的修罗核心，正在不甘地搏动着。
那是一种冰冷、决绝，充满了毁灭与杀伐的力量。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也形成了一种永恒的撕裂。
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
是彻底拥抱光明，成为一个新的灯，去守护，去创造？
还是回归黑暗，成为那个最锋利的修罗，去毁灭，去杀伐？
就在她陷入两难的抉择时，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在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白霜。”
“做你自己。”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如同一道划破迷雾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那片混乱的内心。
做我自己？
我是谁？
我是灯吗？
我是月魁吗？
不。
我是白霜。
是那个会在他沉睡时，为他披上外衣的白霜。
是那个会在他遇险时，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白霜。
是那个会在临终前，轻声说出“能遇见你，很好”的白霜。
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澈的红宝石眼眸中，所有的迷茫与挣扎，都已尽数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她自己的坚定与觉悟。
她不再试图去压制任何一方。
她选择，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都彻底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我的王。”
她在心中，轻声低语。
“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家。”
“现在，就让我用这份力量，为你，也为我们的家，斩开一条生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犹豫！
她体内灯的那股力量，轰然爆发！
一股纯粹、浩瀚、充满了希望与新生气息的能量波动，如同最璀璨的太阳，瞬间照亮了整个死寂的神国！
……
中央控制台前。
楚泽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浩如烟海的数据流。
他像一个最疯狂的剪辑师，他的帝王意志，化作了数以亿计的无形触手，在那片属于第一先驱的记忆海洋中，疯狂地搜寻、筛选、剪辑！
他要的，不是最辉煌的片段，也不是最悲壮的片段。
他要的，是最真实，最能引动那个灰色旧神愤怒的开端！
终于，他找到了！
那是在飞升仪式即将开始前，第一先驱的领袖，那位最后的守墓人，他站在世界树之巅，对着整个星系，发表最后演说的那段影像！
“就是现在！”
楚泽一声爆喝，他将自己那早已在崩溃边缘的帝王意志，狠狠地按下了那个代表着播放的符文！
与此同时，白霜那模拟出的，属于灯的能量波动，也攀升到了顶点！
轰——！！！！！！
整个白色巨塔，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一道贯穿天地的纯白色光柱，从塔顶冲天而起，将那片死寂的灰色天幕，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在那光柱之中，一幅巨大到足以笼罩整个废墟城市的宏伟历史画卷，缓缓展开！
画面中，那位身披白色祭祀长袍的伟岸身影，正站在世界树的顶端，他的身后，是亿万颗正在欢呼的星辰！
他张开双臂，用一种充满了希望与骄傲的声音，对着整个宇宙，宣告着一个新纪元的来临！
“今日，我等将摆脱凡躯的束缚，飞升为神！”
那股纯粹、浩瀚、充满了新生气息的能量波动，与画面完美地同步，瞬间席卷了整个灰色死域！
塔外，那只漠然的灰色巨眼，在看到那段影像，感受到那股熟悉而又纯净的能量波动时，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愤怒情绪波动！
在它的认知中，那个被它污染了亿万年，那个它以为早已死去的第一先驱，竟然要复活了！
这是对它身为胜利者，最彻底的挑衅！
“吼——！！！”
一声足以让整个神国都为之颤抖的愤怒咆哮，从那只灰色的巨眼中，轰然爆发！
它那漠然的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它不再戏谑，不再观察！
它要用最彻底的毁灭，来回应这场赤裸裸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