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夜阁暗影,旧案重提
回到灵脉馆时,暮色已浸透了檐角。陈默将染血的衣角和木牌摆在案上,慕白正用艾草水擦拭铁牛带回的蚀灵蚁残骸,那虫子死后仍泛着幽蓝的光,触之冰凉。
“这蚁酸能蚀灵力,”慕白用银簪挑起一只,眉头紧锁,“和三十年前副统领用的‘腐骨虫’同属一脉,只是毒性更烈。”
墨老鬼坐在门槛上,铁杖戳得地面咚咚响:“夜阁那帮杂碎,当年没清干净!墨兰爹就是查他们时被暗算的,说是失足落崖,我早知道有鬼!”他咳得厉害,胸口起伏着,“那时候我还是个护卫,亲眼见他揣着夜阁的账册出门,第二天就没了消息。”
陈默忽然想起墨兰遗物里的那本日记,泛黄的纸页上记着:“爹说夜阁的账本藏在‘水映月’,可我找遍了湖边石舫,只摸到片碎瓷。”当时只当是小姑娘的呓语,此刻想来,“水映月”或许是指灵脉湖中央的月影亭——那里每到月圆,湖水便会倒映出三重月影,是灵脉馆的奇景。
“备船,去月影亭。”陈默抓起油灯,“现在是上弦月,虽无三重影,但石舫地基该还在。”
墨老鬼拄着铁杖站起身,眼里燃着光:“我跟你去!当年搜遍了亭内,就没查过水下。”
灵脉湖的夜雾裹着水汽,船桨划开镜面般的湖水,惊起成群的夜鹭。月影亭孤零零立在湖心,石柱上爬满了水藤,亭中央的石桌被凿去了一角,正是日记里说的“缺角案几”。
“水下有东西。”墨老鬼的铁杖探进水里,杖头传来磕碰声。陈默俯身,借着油灯看下去,湖底沉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被水草缠得严实。
两人合力将铁盒拖上船,盒锁早已被水蚀坏,一掰就开。里面没有账册,只有块青铜令牌,刻着扭曲的“夜”字,背面却嵌着半块碎瓷,与墨兰日记里的描述分毫不差。更惊人的是盒底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着灵脉泉的分布图,标注着“蚀点”——正是邪灵珠嵌入的位置。
“他们早就算计好了!”墨老鬼的声音发颤,“三十年前就摸清了灵脉的脉络,现在是要一步步毁了它!”
船刚靠岸,就见秦先生举着罗盘奔来,罗盘指针疯转,直指灵脉馆后院:“邪气聚在祠堂!快去!”
祠堂里,守脉人历代灵位前的长明灯全灭了,供桌下渗出黑色的汁液,顺着砖缝蜿蜒,像无数条小蛇。陈默认出那是蚀灵蚁的分泌物,抬头便见梁上倒挂着个黑影,正用骨针蘸着汁液,在梁柱上画邪符。
“又是你!”墨老鬼挥杖打去,黑影却像片纸似的飘开,落在门槛上,正是锁脉洞里的斗篷人。
“可惜啊,来晚一步。”那人晃了晃骨针,针尖滴落的汁液在地上烧出个小洞,“祠堂是灵脉的根,这‘蚀骨符’画完,你们守脉人的灵力就会被吸干。”
陈默忽然注意到对方斗篷下露出的袖口——绣着朵暗金曼陀罗,和铁牛捡到的衣角一模一样。“你是夜阁的现任掌事?”他缓缓抽出腰间的灵刃,“当年副统领是你什么人?”
黑影笑了,摘下面罩,眼角的疤痕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我是他儿子。当年你们守脉人断我爹的财路,害他病死牢中,这笔账,该算了。”
“胡说!”墨老鬼气得发抖,“你爹是用邪术害了十三条人命,才被判终身监禁!他死在牢里,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那人突然提高声音,骨针指向墨老鬼,“那墨兰呢?她查到我们在灵脉泉下毒,不也‘失足’落水了?你们守脉人,就只会用‘失足’两个字糊弄人!”
陈默心头一震,墨兰的死因果然有蹊跷。他握紧青铜令牌,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向灵脉泉——既然邪灵珠的位置对应着羊皮卷的“蚀点”,那祠堂的邪符或许也有破解之法。
月光下,灵脉泉的水面泛着黑泡,而泉眼旁的石碑上,刻着守脉人的祖训:“以正克邪,以脉养灵”。陈默将青铜令牌按在碑上,令牌背面的碎瓷竟与碑上一处凹陷严丝合缝。
“嗡”的一声,令牌亮起金光,灵脉泉的黑水翻涌起来,竟顺着地下暗河倒流回祠堂,冲涮着梁柱上的邪符。黑影惊呼一声,想去阻止,却被墨老鬼的铁杖缠住。
“爹!墨兰!我找到证据了!”陈默望着祠堂的方向,声音穿透夜雾,“夜阁的账,今天该清算了!”
黑影见邪符被破,怒吼着化作一道黑烟遁走,只留下句狠话:“三日之后,我必毁了这灵脉!”
祠堂里,长明灯重新亮起,黑色汁液被泉水冲净,露出梁柱上刻着的守脉人誓词。墨老鬼摸着誓词,老泪纵横:“终于……终于能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陈默捡起地上的骨针,针尖的毒汁已凝固成黑色。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夜阁的阴影从未散去,而墨兰和前辈们的死因,还有更多秘密藏在迷雾里。但此刻,握着温热的青铜令牌,听着灵脉泉重新响起的汩汩声,他忽然有了底气。
只要守住这灵脉,守住藏在烟火里的正义,再深的暗影,也终会被月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