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星火照长路
天还没亮透时,青岚城的街巷已经有了动静。药圃方向传来锄头翻土的轻响,那是陈默在给新播的灵草种子盖土——昨夜秦长老来传话,说南边的溪城遭了暴雨,灵脉泉眼被冲毁,急需一批耐旱的沙棘苗补种,得赶在午时前打包好,让快马队捎过去。
“这边的土太黏,得掺点北漠的细沙。”慕白抱着个布口袋从仓库出来,袋口漏出的沙粒带着淡淡的光,是去年从北漠带回的灵脉沙,混着晨光草的碎屑,“加了这个,沙棘苗的根能扎得更快。”她蹲下身帮着拌匀土壤,手腕上的银印在熹微的晨光里泛着浅淡的光泽,像枚浸在水里的玉。
陈默直起身捶了捶腰,额角的汗滴落在土里,竟激起一圈细小的光晕——这是灵脉亲和的征兆,只有常年守着灵脉核心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反应。“溪城的信使说,那边的灵脉泉眼堵了大半,光靠沙棘苗不够,得带些苜蓿草籽过去。”他指着墙角的麻袋,“我让阿虎去磨些草籽粉,混在幼苗根部,能帮它们扛过最初的涝渍。”
“早就弄好啦!”阿虎抱着个陶罐跑进来,罐口飘出草木的清香,“这里面是苜蓿粉拌灵脉泉水做的浆,刚才试了试,给门口那株蔫了的沙棘抹上,没半个时辰就直起腰了。”他献宝似的打开陶罐,里面的浆液泛着淡淡的绿,“秦长老说这法子叫‘根脉引’,当年他在西陲救灾时用过,比单用清水灌根管用十倍。”
说话间,几个孩子抱着捆好的育苗盆过来,盆沿上都贴着小标签:“沙棘苗30株——溪城急需”“苜蓿草籽包——每包掺3勺灵脉沙”。最小的丫丫举着片晨光草叶子,踮脚往陈默手里塞:“陈大哥,这个给你,娘说晨光草的叶子泡水喝,干活就不累了。”叶片上还沾着露水,在孩子手心里闪着光。
午时的太阳晒得人皮肤发烫,快马队的骑士已经在城门口待命。陈默和慕白蹲在马旁,给最后几株沙棘苗裹上保湿的苔藓。骑士们的盔甲反射着强光,其中一个拍了拍马背:“放心吧,这匹‘追风’是城主亲自驯的,跑起来脚不沾地,后天一早准能到溪城。”他指着马鞍旁的保温箱,“里面的冰袋够撑两天,草籽包和沙棘苗保准新鲜。”
“路上要是遇到灵脉波动的区域,记得绕着走。”慕白把一张灵脉分布图塞进骑士怀里,图上用红笔圈出了几处不稳定的节点,“上个月东边的‘断云坡’塌了段路,新修的栈道还没干透,尽量别从那边过。”
陈默往骑士的水囊里倒了些灵脉泉水:“这水掺了沙棘汁,解渴还能提神,实在困了就停在驿站歇脚,别硬撑。”他拍了拍骑士的肩,“溪城的人还等着这些苗救命,咱们不赶那一时半刻。”
骑士翻身上马,扬鞭时说了句:“等我们把好消息带回来,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喝灵脉泉泡的茶!”马蹄声渐远,扬起的尘土里,沙棘苗的叶片还在风中轻轻晃动,像在挥手告别。
午后的议事厅里,秦长老正对着地图皱眉:“刚收到消息,溪城的灵脉泉眼不仅堵了,旁边的山体还有滑坡的迹象,光靠沙棘苗固土不够,得派个人去现场指挥。”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陈默,你对北漠的沙质土壤熟;慕白,你懂灵脉疏导,你们俩组队过去,明天一早就出发,带二十个护卫,务必稳住那边的情况。”
“可是溪城的路不好走,骑马得三天,山路还可能有落石……”城主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调些人手?”
“不用,”陈默接过调令,指尖的灵脉印记亮了亮,“带太多人反而累赘,我们俩加二十个护卫足够了。”他看向慕白,“你收拾些灵脉疏导的工具,我去备些抗滑坡的绳索和木板,明早准时出发。”
慕白点头时,手腕上的银印和陈默指尖的印记同时闪了闪,像两颗心在同步跳动。她忽然想起去年在东海,两人也是这样接下任务,他扛着工具箱在前,她背着草药篓在后,海浪打湿了裤脚,却笑得比阳光还亮。
天蒙蒙亮时,队伍已经在城门外集结。二十个护卫背着行囊,腰里别着弯刀,马鞍上捆着防滑链和木板。陈默检查着最后一匹马的蹄铁,慕白则在给护卫们分发“避瘴丹”——用晨光草和沙棘果炼的,能防山路的瘴气。
“这丹丸含在嘴里别咽,遇到瘴气重的地方嚼碎,能顶半个时辰。”她把药瓶递给带头的护卫,“过了‘迷雾岭’记得换批新的,那边的瘴气是流动的,别大意。”
陈默牵着两匹马过来,一匹给慕白,一匹自己骑,马背上还驮着个沉甸甸的木箱:“里面是秦长老给的‘灵脉测仪’,能实时监测泉眼的波动,数值超过红色警戒线就立刻撤,别硬扛。”他扶着慕白上马,“坐稳了,这段路颠簸,抓好缰绳。”
队伍出发时,太阳刚跳出地平线,把山路染成金红色。路过那片晨光草田时,丫丫带着几个孩子举着野花跑来:“陈大哥,慕姐姐,带上这个!”她们把花束塞进两人手里,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娘说带花上路,一路都顺利!”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刚过迷雾岭,就遇到处塌方,碎石堵了大半条路。陈默跳下马,指挥护卫用木板搭临时通道:“把防滑链铺在木板上,马蹄才不会打滑。”他弯腰搬块巨石时,指尖的印记突然发烫——这是灵脉异常的信号。
“小心!”慕白突然拽住他的胳膊,身后的山体传来“咔嚓”声,几块磨盘大的石头滚落下来。陈默反手将她推开,自己往旁边一滚,石头擦着他的衣角砸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你怎么样?”慕白扑过来扶他,看见他胳膊被碎石划了道口子,血珠正往外冒。她赶紧掏出伤药,用灵脉泉水化开,往伤口上抹时,银印突然亮得刺眼——伤口处的血滴落在地上,竟让周围的杂草冒出了新芽。
“别管我,先把通道搭好。”陈默按住她的手,“灵脉测仪有反应了,这附近肯定有隐藏的泉眼,说不定能引到溪城救急。”他指着塌方处的裂缝,“你看,石缝里有水汽,那是灵脉在流动。”
慕白立刻明白:“我来疏导!你指挥他们铺路!”她掏出灵脉疏导针,往石缝里扎了三针,指尖银印的光顺着针尾往里钻。没过多久,石缝里就渗出清水,顺着她画的导流槽往下流,正好落在护卫们刚挖的蓄水池里。
“成了!”护卫们欢呼起来,“这水够咱们一路用,到了溪城还能当灵脉引源!”
陈默看着慕白额角的汗,忽然笑了:“你看,困难里总藏着转机。”他用没受伤的手帮她擦汗,“就像这灵脉水,藏在石头缝里,不挖出来谁知道有多清。”
慕白望着他胳膊上的伤,伤口已经结了层薄痂,周围还冒出圈新绿的草芽,像大自然在给他的勋章。她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颠簸和惊险,都成了串在记忆里的珠子,亮闪闪的,比安稳的日子更让人难忘。
走了三天三夜,溪城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山坳里。远远就看见城门口有人影晃动,等走近了才发现,是溪城的百姓举着灯笼在等,灯笼上写着“盼青岚”三个字,在暮色里像串跳动的星星。
“可把你们盼来了!”溪城的城主迎上来,眼眶通红,“灵脉泉眼堵了五天,田里的苗都快蔫了,再不来真要绝收了。”
陈默和慕白顾不上歇脚,立刻跟着去泉眼现场。泉眼周围的泥沙已经清理了大半,但水流还是很细,像根断了的丝线。慕白拿出灵脉测仪,数值低得让人揪心:“得先找到堵塞的根源,光清表面的泥沙没用。”
陈默蹲在泉眼边,摸了摸石壁:“这石头是活的。”他敲了敲石壁,“里面有空洞,灵脉水被堵在里面了。”他示意护卫拿工具,“把这面石壁凿开个小口,让里面的活水先流出来,再用沙棘苗的根须缠住松动的石块,防止二次塌方。”
慕白则在泉眼周围布了疏导阵,银印的光顺着阵眼往里渗:“我引周围的散灵入泉,你们抓紧时间栽沙棘苗,它们的根能跟着灵脉走,自动堵漏洞。”
灯笼的光映着每个人的脸,护卫们挥着工具凿石壁,百姓们帮忙扶苗、填土,溪城的孩子们则举着灯笼照亮角落,像群小小的萤火虫。凿开石壁的瞬间,一股清泉喷涌而出,带着灵脉特有的暖意,溅在人脸上,凉丝丝的,却让人心里滚烫。
沙棘苗栽下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抽出了新叶;被灵脉水浇过的田苗,蔫耷拉的叶子慢慢舒展开;连旁边的老槐树都晃了晃枝桠,落下几片带着露水的叶子,像在道谢。
回城那天,溪城的百姓夹道相送。有人往他们手里塞晒干的野果,有人把新缝的鞋垫塞进马鞍,孩子们追着马跑,唱着新编的歌谣:“青岚来的客,带水又带苗,堵了泉眼通,枯了田苗活……”
陈默和慕白并辔而行,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溪城,那里的灵脉泉眼已经恢复了涌动,沙棘苗在风中摇曳,像片绿色的浪。慕白忽然开口:“你说,咱们算不算把青岚城的灵脉,也带到溪城了?”
陈默看着她手腕上发亮的银印,又摸了摸自己指尖的印记,笑了:“灵脉哪有地界?只要有人守着,在哪都能扎根。就像这些沙棘苗,到了溪城,不也活成了一片风景?”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溪城的泥土香和青岚城的草木气,像在说:长路虽远,星火不灭,只要脚步不停,那些藏在艰难里的光,总会连成照亮前路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