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映溪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预期的混乱并未到来。很快,外面传过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东家,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中带着激动与颤抖。
秦叔?杨映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示意墨雨,墨雨掀开车窗帘。
他看到了从马车中探出半张脸的墨雨,以及她身后隐约可见的自家公子身影,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对着马车方向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与哽咽:“东家!您……您可否有恙?”
萧墨玄挥了挥手,黑甲卫收起兵器,让开道路。
杨映溪在墨雨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看到秦叔和他身后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她心中暖流涌动,鼻尖微酸。这些,才是她真正可以倚仗的力量。
“秦叔,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但已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秦叔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杨映溪,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手臂上厚厚的绷带以及一身难掩的疲惫,眼圈顿时红了:“东家受苦了!是属下无能,救援来迟,请东家责罚!”说着便要跪下。
杨映溪连忙伸手虚扶:“秦叔快起,此事怪不得你们。幸亏王爷及时相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她说着,转向萧墨玄,郑重一礼,“王爷,这位是家里的管事秦叔。多谢王爷援手之恩。”
虽然萧墨玄认识秦叔,但是这种场合,他还是介绍一下比较合适。
萧墨玄扶起了杨映溪,并且看了一眼秦叔,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秦家护卫,眼神微眯了一下。
杨映溪敏锐的捕捉到他这一瞬间的眼神,心头也是一紧,以下一叹。
【唉,还是见到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叔也连忙向萧墨玄行大礼:“小人叩谢王爷救我家公子性命之大恩!秦府上下,铭感五内!”
“不必多礼。”萧墨玄淡淡道,“既然秦管家已至,便随行一同回京吧。”
队伍合并,继续向京城进发。杨映溪依旧乘坐马车,秦叔亲自给他们赶车。
马车内,杨映溪靠坐在软垫上,接过墨雨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口,秦叔坐在车辕前赶着车。
他低声问道:“秦叔,我离京这些时日,京中情况如何?尤其是……各家动向?”
秦叔身子靠在车厢门边,确保声音既能传入车内,又不至于让外人听去。
他面色凝重,沉声道:“东家,您出事的消息传回京中,我和其它几个管事便知不妙,连夜召集人手,我和杨庄头亲自带队,赶来玉屏山救援。”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懊恼:“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等我们赶到玉屏峡谷外围时,整个峡谷已经被并州卫所以剿匪的名义彻底封锁了,许进不许出。
我们多方打点、试图潜入,都未能成功。卫所那边口风很紧,只说奉上命行事。
属下无能,只能在峡谷外围焦急等待,派人在各处要道打探消息,刚才因为黑甲卫发现了我们其中一个人的武器,才起了冲突!”
杨映溪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并州卫所提前封锁……奉上命行事……。
这中间怕是有人想混水摸鱼,想致她于死地,还要确保她的消息被暂时掩盖,或者,是要确保现场被“清理”干净?
“继续说,”她声音冷了几分,“京城里,各家都有什么异动?”
秦叔整理了一下思绪,禀报道:“东家,您在北境谈判成功的事刚传回京城不久之后,你遇袭的消息就传了回来!有好几拨人明里暗里的探听您的消息,都被咱们的人挡了回去。”
“世家方面,”秦叔压低了声音,“柳家最近颇为活跃。柳尚书在其子柳扶玉的婚事上,似乎与想与镇国将军府结亲。
另外,卢家近来看似收敛,但其门下商队与北边的往来,据我们的人观察,并未减少,反而更加隐秘。”
杨映溪眼中寒光一闪。卢家……是了,她此次离京查探的某些线索,隐隐就指向了卢家。若真是他们动手,倒也说得通。
“另外,东家,几年前获罪被全家贬离京城的杨丞相家的三公子杨琰,因为救灾有功,可能会调回京城。”
杨家?她的本家?她已经好久没关注了。她在外行商三年,回京城的时候就听说杨府获罪,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那个丞相爹事业和生活基本上都是,一靠祖宗,二靠女人。能力用平庸说他都算高抬他了!
(这也是杨映溪讨厌世家的原因之一。)
杨府遇到摄政王这样有政治抱负和理想的人,是无法忍受这样平庸的人长时间占据高位的,所以杨府出事是早晚的事!
她这个三哥哥杨琰,在府里的时候他们并不熟,她只知道他也是某个姨娘生的孩子,在家里并不怎么被重视,但是偶尔听过几句,说他读书还算不错!
秦叔是知道杨映溪身世的,所以才特意提了一嘴!
杨映溪晃了一会神,也没太在意,左右和杨琰在家里就不怎么熟,杨家的事和她也没关系了!毕竟,杨映溪早就死了,不是吗?她自嘲的笑了一下。
“卢家呢?”杨映溪再问。卢家与柳家素来同气连枝,是世家阵营里的中坚力量。
“卢家表面上依旧清高,但其门下御史近日连续上了几道折子,弹劾了几位与王爷……走得近的地方大员,但是重头戏是弹劾王爷与商贾私交甚笃,指责王爷与民急利!
看来矛头是指向公子的。而且,卢家老太爷前日在咱们名下的另一家酒楼举办了一场文会,邀请了众多清流名士,看似风雅,实则……”
秦叔没有说下去,但杨映溪明白。文会、清流,往往是舆论造势和利益交换的场所。
“郑家和王家有何动静?”
“郑家已经把手伸向了漕运和部分盐引,近来似乎在江南一带有些动作,具体细节还在查证。王家……王司徒称病告假已有数日,但其门下子弟在吏部考评中,多有擢升。”
秦叔将京中主要世家近期的大小动向,一一向杨映溪详细道来。这些信息繁杂琐碎,但拼凑起来,却勾勒出一幅山雨欲来的紧张图景。
这些世家大族们看似按部就班,实则暗流汹涌,都在为即将可能到来的变局做着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