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秦歌”,这个看似游离于世家与皇权之外的商贾,显然已经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一天,从她决定站上摄政王这条船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只是比她预计的要早了一些!
虽然她这些年已经尽量的低调,不出现在明面上,但是京城里永远不缺聪明的人,她的财富以及她的人脉,注定会吸引京城里达官显贵的注意。
这也是她当年为什么一定要抱上摄政王这条金大腿的原因!在这样的时代,一个富甲天下的商人,如果没有任何背景靠山,那注定会成为权贵们眼中的大肥羊。
就算她只想安安分分的当个商人,当她的财富达到一定量级的时候,如果没有靠山的话,她最终的下场,要么被一群权贵作局瓜分,要么被某个权贵想办法吃绝户!
那她为什么不主动选择一个权贵当靠山呢,这样至少自己可以掌握部分的主动权!
杨映溪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每一条信息背后的深意。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这次死里逃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处境之险恶。前方的路,布满荆棘,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马车辘辘前行,京城那高大巍峨的城墙已经隐约可见轮廓。那里面,是权力与欲望交织的旋涡,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她轻轻抚过手臂上的绷带,疼痛让她眼神愈发清明和坚定。
萧墨玄的救援是意外之喜,但终究是外力。她能依靠的,永远是自己和身边这些忠诚的人,以及,冷静的头脑和精准的判断。
良久,杨映溪缓缓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秦叔,回去之后,让陈默和您一起回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
她停顿了一下,情绪有些低落,“秦叔,等卫所的人都撤走了之后,派人找几个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人,一起进山再去找找,说不定兄弟们还有生还的……。”
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和伤感。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很感性的人,但是这次再出去的人,有几个是慈济堂收养的第一批孩子的其中几个,他们小时候,她还去给他们上过课,教他们识字!
本来以为,这次行动最危险的部分都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却折在了回家的路上!
现实又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真正的凶险都来自身边!
“东家放心,我刚才已经留了人了,他们会继续搜寻的!”
“嗯,以后对那些人的训练要更严格一些,宁可让他们训练的时候多受点罪,也好过他们在出任务的时候丢掉性命!
不过,以后要更加小心一些,我以前虽然给萧墨玄报备过你们的信息,但是今天他亲眼见到了,谁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芥蒂,提前预防一些吧。
把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就当提前布防了。另外查一下这次并州卫所的调动是谁主导的。”
“是,公子。”秦叔肃然应道。
马车随着队伍,不疾不徐地驶向那座象征着权力顶峰的城池。
杨映溪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看似休息,脑海中却已开始筹划回京后的每一步。真正的风暴,要开始了,她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才行!
萧墨玄与杨映溪一行人马,特意选在夜里悄悄的进入了京城,两队人马在铜雀街的岔路口停了下来,杨映溪从马车里下来,对马上的萧墨玄行了一礼:
“多谢王爷一路相护,想必王爷还有许多公事要回去处理,咱们就此别过,秦某伤好之后,必定登门道谢!”语毕他深深的行了一礼。
“免礼,秦公子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本王先走了!”萧墨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拉缰绳催动身下的马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映溪等着他的人马走远了,才上马车离开了!想起那人策马离开时的眼神里的审视,她叹了一口气,“唉,到底是心中有了猜忌吧!”
京城,秦府。
高墙深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暂时屏蔽了窥探的目光。杨映溪回府后,便以“重伤需静养”为由,彻底闭门谢客。府门外车马稀落,与往日里的门庭若市形成鲜明对比,这正合她意,低调,是此刻最好的保护色。
然而,府内却并非一片沉寂。内院里杨映溪的小书房里灯火常明。
杨映溪手臂仍吊着绷带,脸色却比刚回京时好了许多,她端坐于书案之后,面前堆积着厚厚的卷宗密报。香雪和墨雨则安安静静的守在一旁。
“公子,这是卢家近三年来,所有我们能查到的,经手过的田产、商铺、漕运、盐引,以及……暗中放贷、强占民田、与地方官员往来贿赂的明细。”
一位身着灰衣,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男子,正低声禀报。他是杨映溪麾下情报网络的负责人之一,秦九。
杨映溪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卷宗,快速浏览。上面记录着卢家一位旁支子弟,如何利用家族权势,在江南低价强购桑田,逼得数户蚕农家破人亡;
又有卢家某位管事的妻弟,如何借着卢家的名头,在漕运码头上横行霸道,私自加收“保护费”;
更有卢家一位在户部任职的远亲,如何利用职权,在朝廷拨款修缮河堤的工程中,与卢家控制的商行里应外合,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一桩桩,一件件,时间、地点、人证、物证线索,甚至部分隐秘的账目副本,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卢家向来以“诗礼传家”、“清流典范”自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最重名声。
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若在平时,或许能被其强大的关系网压下或遮掩过去。
但若在关键时刻被引爆,足以让其焦头烂额,声望扫地。
“很好。”杨映溪放下卢家的卷宗,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冰冷的算计。
“重点标注出几件证据链最完整、影响最恶劣的,尤其是涉及人命和朝廷拨款的部分,单独整理成册。”
“是。”秦九应道,递上另一摞更厚的卷宗,“这是王家的。王家树大根深,枝叶蔓延,查起来更为复杂。他们主要势力在吏部和地方官员的任免上,行事也比卢家更为老练隐秘。”
杨映溪翻开王家的卷宗。与卢家那种还带着些士族傲慢的“吃相”不同,王家的手段更加系统化、制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