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内里紧绷的氛围中度过。
萧墨玄加紧了暗中部署,一面命人根据范芷琪提供的细微线索深挖调查,一面严密监控着郭奉一党的动向,确保在最终收网前不至走漏风声。
杨映溪则更多地陪伴在范芷琪身边,安抚她的情绪,同时也在默默规划着未来。
范芷琪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曾经的绝望和恐惧,逐渐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毅所取代。她不再仅仅是等待救援的弱女子,而是经历过风雨后的玫瑰,在阳光下勇敢的绽放自己。这种身份的转变,赋予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
转机发生在一个细雨绵绵的黄昏。一名暗卫浑身湿透,带着一身寒意,却难掩兴奋地呈给萧墨玄一个密封的铜管。
“殿下,江南八百里加急!我们的人,在郭府旧宅那边一个老仆人那里得到了这个,找到了这个!”
萧墨玄神色一凛,迅速接过铜管,验明封印无误后,用力拧开。里面是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册,以及几封密信。
他展开账册,只翻阅了几页,眼中便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这并非从范明瑞书房里偷来的那种普通账本,而是一本隐秘的“私账”,详细记录了郭奉及其党羽多年来在盐税上贪墨、分赃的数额、时间、经手人,一笔笔,清晰无比!
每一笔巨款流向何处,标记得明明白白,甚至还有几位位高权重者的化名和指印画押!而那几封密信,则是郭奉与江南盐枭往来、指示他们如何做假账、如何运送赃款的铁证,其中一封信更是直接提及了如何收买山贼绑架范芷琪,以及威胁范侍郎的具体计划!
“好!太好了!”一向沉稳的萧墨玄也忍不住击节赞叹,“郭泰这个老狐狸……果然留了一手!有此铁证,郭奉老贼,这次你休想再脱身!”
这不仅仅是扳倒一个郭奉的证据,更是足以在朝堂掀起一场巨大风暴,将盘根错节的贪腐集团连根拔起的致命武器!萧墨玄立刻意识到,结案的时机,终于成熟了。
他连夜召集心腹幕僚和可信的御史台官员,部署行动计划。证据被迅速抄录副本,关键部分直接送到崔佑璋的书房,让他安排人明天朝堂开始发难,要做到一击毙命,绝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雷霆行动在次日凌晨展开。京畿卫戍部队中忠于皇权的力量迅速控制了关键城门和交通要道,郭奉府邸被重兵围困,如狼似虎的御林军直接闯入,将尚在睡梦中的郭奉及其核心党羽一举擒获。
同时,根据账册和密信提供的名单,在全国多地同步实施了抓捕。郭奉一党经营多年的势力,在绝对的力量和铁证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
案件审理得异常迅速。面对白纸黑字的账册和自己亲笔所书的密信,郭奉面如死灰,无从抵赖。他试图将所有罪责推给下属,甚至还想拉几个皇室宗亲下水,但在萧墨玄缜密的审讯和如山铁证下,他的狡辩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经三司会审,皇帝朱笔御批:郭奉贪墨国帑、构陷忠良、结党营私、罪证确凿,判斩立决,抄没家产,夷三族。其余核心党羽,或斩或流放,依律严惩。
其中,绑架并祸害范芋琪的那伙山贼,也被摄政王派兵连夜给剿灭了,又牵连出这伙山贼原来多年来一直和郭奉合作,帮他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范芷琪的父亲,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盐税案,但是因为其手握证据一不弹劾二不检举,身在其位不谋其职,被皇帝下旨申斥,并连降三级。
其中无辜被牵连的范芷琪,官府判定,从抄没郭家家产拿出三分之一,以及勒令范家拿出三分之一的家产,做为她的补偿。
最后,官府询问过范芷琪的意见之后,批准了范芷琪自请断亲的文书,文书明示是范家亏待亲女薄情寡义在先,范芷琪才自请脱离范家,自立女户!
最终的判决结果传到小院时,杨映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告诉她这一切时,范芷琪手中的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墨迹污了刚刚写好的纸笺。
她愣了很久,然后,肩膀开始微微颤抖,不是哭泣,而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没有号啕大哭,只是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砸在桌面,晕开了墨迹,也仿佛洗净了蒙在心头的尘埃。
杨映溪静静地站在她身边,没有打扰。她知道,这迟来的公道,对范芷琪而言,意味着太多。它虽然无法抹去已经发生的伤害,但这份迟来的正义,可以让生者卸下一部分沉重的枷锁,真正开始坦然面对未来的生活。
杨映溪默默的站在一旁,让范芷琪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她压抑了太久了,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
一切都结束后,杨映溪和范芷琪安排了一个全新的身份和住所。是秦府旁边一处清静雅致的两进的小院落,不至于太过显眼,又足够她们生活和开展想做的事情。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杨映溪和范芷琪坐在新家后院的花架下,品着新沏的香茗。范芷琪的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眼底深处仍有一丝难以完全磨灭的忧伤,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然焕然一新,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与坚定。
“秦公子……”范芷琪放下茶盏,虽然她早已经猜出了杨映溪的真实身份,但她聪明的心照不宣!一直都是以秦公子称呼!
她目光真诚地看向杨映溪,“这些日子,若非有你,我恐怕早已……如今大仇得报,了却了那些亲情债,如果我是无债一身清!
只是,接下来我能做些什么?虽然得到的家产,足以令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但经此大变,我已经不可能回归到原来闺阁女子的生活,我也不想虚耗此生!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杨映溪微微一笑,她早已料到范芷琪会有此一问,温声道:
“范小姐,过去只是一种经历,时间可以抹平一切的伤痕。你真的已经成长了很多,不再是那个认为女子只能依附家族、等待命运安排的大家闺秀了。
你有学识,有见识,更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坚韧。我相信未来的路已经在你的心中,你不防问问自己的心,从心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