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金灿灿的干玉米棒子堆成了结实的矮墙,而带壳的玉米粗略估算竟有五千斤之多。旁边,收割下来的水稻同样堆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特有的干燥香气。另一侧,蔬菜区更是琳琅满目,紫得发亮的茄子、翠绿带刺的黄瓜、水灵灵的萝卜、红彤彤的番茄,像一堆堆色彩斑斓的宝石,旁边还有郁郁葱葱的小葱和香菜,散发着诱人的辛香。
夏微站在田埂上,看着这丰硕的成果,心中却沉甸甸的。喜悦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紧迫感。
“妈,你看这些粮食…光靠我们一家,吃到猴年马月也吃不完。外面的人…”夏微望向空间之外那灰暗的现实世界。
夏母正弯腰捡起一个掉落的番茄,闻言直起身,脸上带着忧虑:“微微,妈知道你好心。可俗话说,怀璧其罪。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出去,万一引来了饿狼…咱们这栋楼,还有孩子们…”
夏微挽住母亲的胳膊,语气坚定:“妈,你以为现在小区里谁不知道咱家有点底子?他们要是敢硬抢,早就来了。之前不敢,现在我们有雷烈、富贵他们,有巡逻队,更不会怕。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明白,食物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我们2栋,是七栋那样,一点点种出来的!我们要给的不仅是食物,是种子,是方法,是希望!以后洪水退了,人要是都死光了,或者只剩下些只会争抢的乌合之众,我们怎么重建家园?怎么繁衍生息?”
夏母看着女儿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知道她心意已决,只能担忧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是妈想窄了。就是…千万要小心。”
夏微拍拍母亲的手,出了空间。她拿起对讲机,调整到公共频道:“藤子,藤子,听到请回话。七栋的蔬菜培育情况怎么样?”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藤子略带兴奋的声音:“微微姐!长得太好了!简直神了!这周期比末世前短了一半不止!现在黄瓜、小青菜基本能供应上了,虽然量还不大,但大家都能分到点,感觉日子都有奔头了!”
夏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那就好。对了,之前听说…江绿闹事了?”
藤子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可不是嘛!跑来库房抢东西,还满嘴喷粪骂你,结果被我们楼里几个大姐狠狠收拾了一顿,消停了好几天”
夏微沉吟片刻:“阿成在吗?让他联系一下林亦博,把江绿的情况正式告知,看看林亦博的意思。”
没等阿成呼叫,对讲机里就传来了林亦博清冷平静的声音,似乎早就等在频道里:“不用联系了,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她的事,与我无关,与七栋的管理也无关。是死是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们按规矩办事即可。”
这话通过公共频道清晰地传到了所有开着对讲机的人耳中。自此,江绿在七栋彻底成了无人理会的隐形人,偶尔出门,迎接她的也是鄙夷和冷漠的目光。几天后,她便在一个清晨,独自划着一个破旧的轮胎,消失在了茫茫水面上,再无音讯。当然,这是后话了。
得到林亦博明确的态度后,夏微不再犹豫。她拿起那个久未使用的扩音喇叭,走到了二栋楼顶边缘。
深吸一口气,她打开了开关,清亮而坚定的声音穿透了寂静而压抑的小区:
“各位幸存者请注意!各位幸存者请注意!我是2栋夏微!我们2栋联合7栋,经过努力,成功种植出了一批粮食和蔬菜!为了让大家能活下去,现在,请每户派一名代表,到2栋楼下,凭之前登记的户主信息,领取一份救济食物!重复,每户派一名代表,到2栋楼下领取食物!”
声音在空中回荡,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了千层浪。各个楼栋的窗口,纷纷探出了难以置信、或惊喜、或怀疑的脑袋。
夏母在夏微身后,紧张地攥着衣角。夏微放下喇叭,回头给了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
“雷烈、亦博、富贵、夏阳!你们四个,穿好防护服,到1203和1202的窗口待命!我们把食物吊下去,避免直接接触!”
四个人迅速行动,套上防护服,来到了指定的窗口。楼下,已经开始有三三两两的人,划着各种简陋的筏子,聚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饥渴与期盼。
夏微早已和父亲一起,将空间里的玉米、番茄、黄瓜、茄子、小葱和生姜分装好。每户一袋,里面是二十斤金黄的玉米棒子,十个红润的番茄,十根翠绿的黄瓜,十个紫亮的茄子,还有一把鲜嫩的小葱和一块沉甸甸的生姜。这些在末世前寻常的物件,此刻在众人眼中,不亚于救命的仙丹灵药。
绳子从窗口缓缓放下,吊着一袋袋沉甸甸的希望。楼下的人群骚动起来,但在雷烈透过窗户用扩音器维持秩序下,还算有序。
“谢谢!谢谢夏小姐!谢谢2栋!”
“活菩萨啊!我们有救了!”
“这…这是新鲜的蔬菜啊!我多久没见过了!”
许多领到食物的人,抱着那袋食物,激动得热泪盈眶,不住地朝着二楼窗口鞠躬道谢。绝望太久,这一点点善意就足以让他们崩溃。
然而,和谐中总有杂音。
人群中,几个眼神闪烁、面色不善的人,一边紧紧抓着自己的那份食物,一边低声阴阳怪气:
“哼,装什么大善人?不就是想收买人心,博个好名声吗?”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撇着嘴。
旁边一个干瘦的女人附和:“就是,说得比唱得好听,什么教种植?以后还不是想自己当土皇帝,让我们给她卖命?”
“嗤,有吃的拿着就行了,谁爱种谁种,老子才不费那个力气!”另一个彪形大汉嘟囔着,仿佛拿着这袋食物是天经地义。
这些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充满感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不等夏微或者二楼的人反应,旁边那些真心感激的幸存者先不干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猛地转过身,指着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骂道:“闭上你的臭嘴!良心被狗吃了吗?有本事你别拿,别要。还在这里叽叽歪歪!狗东西”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也红着眼眶站出来:“谁在说二栋坏话?就是跟我们过不去!有本事你别要,把食物放下滚蛋!白眼狼!”
“对!放下食物滚蛋!”
“谁再敢嚼舌根,老子第一个弄死他!不知好歹的东西!”
群情瞬间激愤,那几个说酸话的人被众人怒目而视,吓得缩了脖子,紧紧抱住怀里的食物,再不敢吭一声,灰溜溜地划着筏子赶紧离开了。
夏微在楼顶,拿着喇叭,再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下方:
“大家安静!请听我说!这些粮食和蔬菜,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我们2栋的邻居们,还有7栋的朋友们,在有限的条件下,辛苦劳作种出来的!7栋现在已经能依靠自己种植的蔬菜,实现部分自给自足!这就是证明!”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有力:
“今天分发食物,是希望你们能活下去!但更重要的是告诉你们,我们有办法活下去!等洪水退去,只要大家愿意学,我们2栋,会将种植方法毫无保留地教给大家!我们要靠自己的双手,重新建立家园!希望,就在我们手里!”
她的话语,像一把火,点燃了许多人眼中早已熄灭的光。不仅仅是食物,更是“方法”,是“未来”,这些久违的词汇,让幸存者们看到了真正的出路。
分发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七十多户食物全部领完。楼下的人群渐渐散去,但那种弥漫的绝望气息,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夏微回到屋内,稍作休息,便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个崭新的皮划艇。她又装上了几大袋新鲜的玉米和土豆,这些是给七栋的额外补充,他们虽然在种植,但粮食依旧紧缺。
她利落地穿上防护服,对家人说:“我去七栋一趟,把这些给阿成他们送过去。”
夏阳有些不放心:“姐,我陪你去吧?”
“不用,就在对面,不远。你们守好家。”夏微摇摇头,独自扛起皮划艇和物资,走向楼梯口。
浑浊的水面上,夏微划动着皮划艇,朝着对面的七栋驶去。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映照着她坚定而孤独的身影。她知道,这条路充满风险,但播种希望,本就是一场不能回头的远征。而她,愿意做那个最初的播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