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星灯的光芒在礁石缝隙间流转,将火离手腕上的海草环照得透亮。那环上的星砂突然簌簌作响,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石蛮刚将星界玉玺嵌进天枢圣座的凹槽,整座白玉石台就剧烈震颤起来,七颗环绕圣座的星辰骤然加速,星轨在半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网眼处竟浮现出无数细碎的画面——那是血鳞族的秘密祭坛,黑色的石壁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一个披着黑袍的老者正用骨针在婴儿的后颈刺下印记,婴儿的哭声像被掐断的丝线,短促而凄厉。
“那是……”火离的指尖突然发凉,燎原火在掌心突突跳动,“石蛮,你看那婴儿的襁褓,上面有星砂绣的北斗七星!”
石蛮的瞳孔骤然收缩。画面里的襁褓确实与他记事起就带在身上的那块黑布一模一样,只是那时的布面还没被血渍浸透。他下意识摸向胸口,那块用父亲最后一丝灵力凝聚的玉佩正发烫,玉佩背面的北斗纹路与画面里的刺绣完美重合。光网中的画面突然切换,黑袍老者举起骨针的瞬间,一个身影撞破祭坛的石门冲了进来——是石蛮的父亲,那时他还没有被废除灵力,星蓝色的灵力在掌心凝成护盾,将婴儿紧紧护在怀里。
“族长!他是无辜的!”父亲的声音在光网中回荡,带着灵力冲击的震颤,“血鳞族的诅咒不该由一个婴儿背负!”
黑袍老者冷笑一声,骨针突然化作毒蛇般的黑气:“石苍,你以为叛出族群还能护住他?这孩子是用‘蚀骨草’和星界玉玺的边角料培育的,从出生起就是圣座的钥匙,你护得住一时,护不住一世!”
画面里的石苍突然扯断自己的灵力核心,星蓝色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婴儿体内:“那我就用最后的灵力给你铺路——儿子,记住,你叫石蛮,不是‘钥匙’,不是‘实验体’,是能自己选择方向的人!”黑气吞噬他的瞬间,他将婴儿扔出祭坛窗口,襁褓上的北斗刺绣突然亮起,引来了星海之眼的星砂,那些星砂像有生命般裹住婴儿,化作一道流光冲出画面。
光网突然剧烈波动,天枢圣座的星晶表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在流血。火离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指尖正被石蛮死死攥住,他的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这是火离第一次见他失态,连当年面对墨影虫啃噬船板时,他都没这样颤抖过。
“原来……他说的‘铺路’是这个意思。”石蛮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父亲不是被扔进虫群,他是……用自己的灵核换了我的命。”
火离突然想起石蛮总在夜里摩挲那块玉佩,想起他用星界玉玺时总是避开左手,想起他第一次教她凝聚燎原火时说“千万别学我父亲那样硬拼”——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在光网的映照下,突然变成刺向心脏的冰棱。她反手抱住石蛮,燎原火在两人之间绽开温暖的光茧:“他不是在铺路,是在给你种星星啊。你看,这些年你找到的每座圣座,遇到的每颗星砂,都是他当年没说完的话。”
光网中的画面再次切换。黑袍老者(后来的血鳞族首领)捡起石苍残留的灵力核心,脸上露出阴鸷的笑:“可惜了这颗纯净的灵核。不过没关系,石蛮会替我们找到所有圣座的,毕竟他的血脉里刻着圣座的坐标。”画面外传来火离祖父的声音,带着犹豫:“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他觉醒了自我意识……”
“自我意识?”首领的笑声像蛇吐信,“一个用蚀骨草喂大的孩子,能有什么意识?等他集齐七座圣座,就是我们打开‘星界之门’的钥匙,到时候别说石苍的仇,整个星海之眼都是我们的!”
“你撒谎!”火离突然站起身,燎原火暴涨成金色的巨鹰,狠狠撞向光网,“我祖父绝不会帮你们!他在日记里写过‘血鳞族的未来不该是掠夺’!”
光网被撞出裂痕的瞬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出。有火离祖父偷偷修改圣座坐标的画面,他用星砂在日记边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星海之眼的反方向;有石蛮十岁时在云顶冰崖发现的那箱星砂弹,箱底刻着“祖父赠”三个字;还有血鳞族首领发现坐标被篡改后,将火离祖父关入“蚀骨狱”的场景——那座监狱的墙壁上,爬满了会啃噬灵力的藤蔓。
“祖父……”火离的声音哽咽,她终于明白为何日记里总有一页被星砂糊住,“他不是失踪,是被囚禁了!”
石蛮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向前方。天枢圣座的星晶液体汇聚成一条小溪,溪水中浮现出火离祖父的影像,他穿着囚服,手里却握着半截星砂笔,在狱墙写下:“火离,若你见到一个叫石蛮的少年,帮我告诉他,他父亲的灵力里藏着解除蚀骨草毒性的方法——星砂与燎原火共生,可解万毒。记住,别让仇恨困住你们,星轨的方向,从来都由自己定。”
影像消散时,火离手腕上的海草环突然化作星砂融入她的燎原火,石蛮胸口的玉佩也裂开,露出里面星蓝色的灵力核心。当两种光芒相遇,天枢圣座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七座圣座的虚影在光网中升起,星轨纹路顺着两人的手臂往上爬,最终在眉心形成交织的印记——那是星海之眼最古老的血契,用星砂与灵力签订,用记忆与信任封印。
“血鳞族首领以为钥匙只能用来开门,”火离看着石蛮眉心的印记,突然笑了,眼角的泪却滑落在圣座上,“可他忘了,钥匙也能自己造门。”
石蛮低头时,发现掌心多了一片星蓝色的鳞片,那是父亲灵力核心的碎片。鳞片上的星轨与火离燎原火的纹路完美咬合,像两瓣能拼在一起的星辰。远处传来血鳞族追兵的号角声,他将鳞片塞进火离手心,握紧她的手冲向圣座后的传送阵——那里的星轨已经调整完毕,指向火离祖父日记里标注的“无妄海”,一个没有血契、没有实验体、只有星砂与海鸥的地方。
光网在身后崩裂,墨影虫的嘶鸣渐渐远去。传送阵启动的瞬间,火离回头望了一眼天枢圣座,发现圣座的星晶表面,父亲的影像正对着他们挥手,襁褓上的北斗刺绣在他身后亮成一片星海。她突然想起石蛮说过的话:“星海之眼的星砂会记住所有温柔的事。”或许,那些被刻意掩埋的真相,那些藏在血脉里的伤痕,终会被星轨温柔地铺开,成为照亮前路的光。
传送阵的光芒将两人吞没时,火离感觉石蛮的手突然松开,转而轻轻抚摸她的眉心。她睁眼看到他指尖的星砂正勾勒血契的印记,听到他在灵力洪流中说:“火离,谢谢你让我知道,钥匙也能有温度。”
她笑着回握他的手,燎原火在两人交握的地方开出金色的花:“不是钥匙,是我们。”
花心里,父亲的鳞片与祖父的星砂笔碎片轻轻碰撞,发出风铃般的声响,那声音混着传送阵的嗡鸣,像一首未完的歌——关于救赎,关于选择,关于两个被命运定义的“工具”,如何用彼此的温度,织出属于自己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