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丝斜斜地织在向阳坡上,将向日葵田浇得油亮。石蛮戴着斗笠,蹲在田埂边,指尖的灵力顺着泥土往下渗——他在帮刚冒芽的幼苗驱虫。自从凝出向日葵丹后,他的灵力里多了股草木亲和的气息,只要指尖轻轻一点,那些啃食嫩芽的虫子就会乖乖爬走,比族里最好的驱虫药还管用。
“小心点,别把灵力用太猛。”火离撑着油纸伞走过来,伞沿滴落的水珠溅在石蛮的斗笠上,“老祭司说,幼苗受不住太强的灵气,会被‘烧’死的。”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杂粮糕,还冒着热气。
石蛮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接过杂粮糕咬了一大口:“知道,我收着劲呢。你看这芽,多壮实。”他指着土里冒出的嫩黄芽尖,“用灵泉水浇了半月,长得比往年快多了,估计下个月就能长到膝盖高。”
火离蹲下身,指尖的流萤剑轻轻碰了碰芽尖,剑身上的火焰纹路闪过一丝微光,嫩芽竟微微往她的方向倾斜,像在撒娇。“你的向日葵丹带草木气,我的星火丹带暖劲,刚好能护着它们长大。”她笑着说,“等开花了,这片田肯定比去年热闹。”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喧哗。血煞带着几个树精族的族人匆匆跑来,斗笠下的脸上满是焦急:“石蛮!火离!不好了!迷雾森林的灵泉……灵泉里突然冒出好多黑色的小鱼!”
“黑色的小鱼?”石蛮皱起眉,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长得像蝌蚪,尾巴带倒刺?”
血煞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那样!树精族的人说,那些鱼啃食灵脉的根须,已经有好几棵百年古树枯死了!”
石蛮和火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那种黑色小鱼名叫“蚀灵鳅”,是混沌邪气催生的邪物,专以灵气为食,当年万骨窟的骨奴身上就缠过这东西,没想到会出现在灵泉里。
“拿上家伙,去看看!”石蛮抓起田埂边的共生斧,向日葵丹在丹田轻轻转动,一股沉稳的灵力顺着经脉流遍全身。火离也收起油纸伞,流萤剑在掌心泛出淡淡的火光,两人快步跟着血煞往迷雾森林赶去。
灵泉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树精族的族长正指挥着族人用网兜捞蚀灵鳅,可那些小鱼滑得像油,刚捞上来就化作黑烟钻进水里,转眼又从别的地方冒出来,看得人头皮发麻。灵泉周围的草木已经枯黄了大半,泉眼处的水泛着诡异的黑色,连空气里都带着股腥甜的邪气。
“是混沌邪气的余毒!”火离的流萤剑突然指向泉眼深处,“上次毁掉的碎片肯定没清干净,藏在灵脉最深处,借着雨水又滋生出这东西!”
石蛮举起共生斧,斧刃的金纹在雨幕中亮得刺眼:“得下去看看。这蚀灵鳅是邪物所化,只有找到源头才能彻底清除。”他转头看向火离,“你在上面接应,我下去。”
“不行!”火离立刻反对,“灵泉深处水压极大,还有邪气侵蚀,你一个人太危险!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目标太大,”石蛮按住她的肩膀,语气不容置疑,“你的星火丹克制邪气,在上面用火焰封锁泉眼,别让蚀灵鳅扩散。我有向日葵丹护体,能在水里闭气更久,放心。”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忘了,我还有共生斧。”
火离知道他说得有理,咬了咬唇,从怀里掏出个瓷瓶:“这是‘避邪丹’,你带上。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能感应到。”
石蛮接过瓷瓶塞进怀里,拍了拍她的手背:“等着我。”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运转向日葵丹的灵力护住全身,“噗通”一声跳进灵泉。
冰冷的泉水瞬间包裹了他。蚀灵鳅闻到活人的气息,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往他身上扑来。石蛮挥动共生斧,斧刃带起的金芒将小鱼们劈成黑烟,同时借着水流的力道往泉眼深处潜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邪气也越浓。石蛮能感觉到向日葵丹在丹田快速转动,不断释放出草木清气抵御邪气,可那些邪气像附骨之疽,顺着水流往他的口鼻钻,呛得他喉咙发紧。
“就是这里!”潜到三丈深时,他终于看到了源头——灵脉的根须缠绕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碎片,碎片上不断渗出邪气,蚀灵鳅就是从碎片周围的邪气里冒出来的。这碎片比上次的更小,却更隐蔽,藏在根须最密集的地方,难怪上次没发现。
石蛮握紧共生斧,刚想挥斧劈碎碎片,周围的根须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黑色的鞭子往他身上抽来。这些根须被邪气侵蚀得异常坚硬,抽在身上像被铁棍砸中,疼得他闷哼一声,差点松开手里的斧子。
“找死!”石蛮怒喝一声,将向日葵丹的灵力全部灌注到斧刃上。金纹与火焰纹交织成一张大网,网住那些根须猛地一绞——根须应声断裂,冒出的黑烟被斧身的金光瞬间净化。他趁机扑到碎片前,一斧劈下!
“咔嚓!”碎片碎裂的瞬间,一股比之前强百倍的邪气爆发开来,形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石蛮往深处吸去。他只觉眼前一黑,丹田的向日葵丹剧烈震颤,像是要被邪气吞噬。
“火离!”他下意识捏碎了怀里的避邪丹。
泉眼上方,火离正用流萤剑的火焰封锁泉面,突然感觉到瓷瓶传来的异动,脸色骤变:“石蛮!”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进灵泉,星火丹的火焰在周身燃起,将靠近的蚀灵鳅烧成灰烬。
找到石蛮时,他正被黑色漩涡困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向日葵丹的光芒已经变得十分微弱。火离心疼得厉害,流萤剑猛地插进漩涡中心,火焰顺着剑身在水中炸开,形成一道金色的火墙,硬生生将漩涡撕开一道口子。
“抓住我!”她伸手抓住石蛮的手腕,星火丹的火焰顺着两人相握的地方,往石蛮体内流去。温暖的火焰与向日葵丹的草木清气在他体内相遇,竟产生了奇妙的共鸣——火焰变得更柔和,草木清气变得更坚韧,两种力量缠在一起,像两把钥匙,同时插进了邪气的核心。
“就是现在!”石蛮猛地清醒过来,借着火焰的力量,将共生斧往漩涡最深处劈去。斧刃的金光与火焰的红光交织成一道光柱,彻底撕碎了黑色漩涡,那些残留的邪气在光柱中发出凄厉的尖叫,最终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水中。
蚀灵鳅失去邪气滋养,很快在火焰中化为乌有。灵泉的水重新变得清澈,甚至比从前更透亮,能看到水底游动的小鱼和翠绿的根须。
石蛮和火离互相搀扶着浮出水面,刚一上岸就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脸颊上,却顾不上擦,只是看着对方,眼里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你这家伙……”火离的声音带着哭腔,抬手捶了他一下,“不是让你小心点吗?”
石蛮抓住她的手,笑得虚弱却灿烂:“这不是没事吗?再说,要不是你及时来,我可能真要交代在里面了。”他能感觉到,丹田的向日葵丹比之前更亮了,丹上的纹路里多了点火焰的影子,“我们的丹……好像融合了。”
火离这才发现,自己的星火丹也多了点草木的绿意,两种力量在丹田里和谐地转动,温暖而有力。“老祭司说过,‘丹火同辉,其利断金’,”她破涕为笑,“看来是真的。”
树精族的族人赶紧递上干净的衣物和姜汤。石蛮接过姜汤喝了几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驱散了体内的寒气。他看着重新变得清澈的灵泉,突然想起什么:“得在泉眼周围设个阵法,用我们的丹气做引,以后就算再有邪气,也钻不进来。”
“我来画阵基,你注入丹气。”火离立刻点头,流萤剑在泉边的地上划出繁复的纹路,“用‘两仪阵’,你的草木气为阴,我的火焰气为阳,阴阳相生,正好克制邪祟。”
石蛮走到阵眼中央,将向日葵丹的灵力缓缓注入地面。金色的光纹顺着他的指尖蔓延,与火离画出的火焰纹路交织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图中央的灵泉泛出七彩的光芒,将整个迷雾森林都笼罩在其中。
阵法完成的瞬间,灵泉周围的枯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绿,甚至抽出了新芽。树精族的族长激动得老泪纵横,对着两人连连作揖:“大恩不言谢!从今往后,迷雾森林就是向阳坡的后盾,有任何事,我们树精族万死不辞!”
石蛮笑着摆手:“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他看向火离,“走吧,回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回去的路上,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石蛮和火离并肩走着,身上的湿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丹田的丹药在温暖地转动,两种融合的力量像股暖流,淌遍四肢百骸。
“你说,我们的丹以后还会变吗?”火离突然问,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子。
“肯定会,”石蛮看着远处的向日葵田,嫩芽在阳光下舒展着叶片,“就像这些花,会慢慢长大,开花,结果。我们的丹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在守护这片土地的日子里,变得越来越强。”
火离点头,心里突然无比踏实。她知道,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邪祟,什么困难,只要两人的丹还在共鸣,只要共生斧和流萤剑还能并肩作战,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回到向阳坡时,孩子们正在学堂前的空地上放风筝。看到他们回来,都欢呼着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发生了什么。石蛮笑着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头:“没什么,就是灵泉里的小鱼调皮,被我们送回家了。”
“那以后还能去灵泉边玩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仰着小脸问。
“当然能,”火离蹲下身,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等过几日,泉边会开满小花,比向日葵还好看。”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了,风筝在蓝天上越飞越高,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条快乐的龙。石蛮和火离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脸上都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夕阳西下时,两人坐在学堂的屋檐下,看着向日葵田的嫩芽在晚风中轻轻摇晃。石蛮的向日葵丹和火离的星火丹在体内同步转动,丹光透过皮肤,在地上投下两个交织的光斑,像朵永不凋谢的花。
“明天,去给灵泉边种点向日葵吧?”火离轻声说。
石蛮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好,再种点能净化邪气的‘清灵草’,让灵泉永远干干净净的。”
晚风穿过学堂的窗棂,带着孩子们的笑声和远处灵泉的清香。石蛮知道,他的修行路还很长,凝丹只是其中一步,丹火同辉也不是终点。但只要身边有火离,有这片土地上的烟火,有需要守护的温暖,他就会一直走下去,让向日葵丹里的力量,永远滋养着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而那些潜藏的混沌邪气,那些未卜的挑战,不过是修行路上需要劈开的木柴,需要净化的灵泉,只要斧头还在,火焰还在,心还在,就终能让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让花开遍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