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伏诛已过三载。朝堂之上,新帝年幼,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总揽朝政,看似海晏河清。然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真正维系着这脆弱平衡的,是那双隐藏在深宫阴影与市井脉络中的眼睛。
我,董天宝,不再立于朝堂,却从未远离权力中心。那座毗邻西苑、看似寻常的府邸,地下已被我掏空,构筑成一座庞大而高效的情报中枢。各地快马密报、安插在各府的眼线消息,最终都汇于此地,经我之手,化作影响朝局的无形之手。
这一日,一份来自宣府的密报让我眉头微蹙。报告提及,草原鞑靼部出现异动,其小王子整合各部,厉兵秣马,似有南下之意。更令我警觉的是,密报末尾附言,鞑靼军中似乎出现了精通我中原军阵战法之人辅佐,其行事风格,隐隐带着一丝熟悉的……少林痕迹。
“少林……”我指尖轻叩桌面。当年被逐出少林的过往,虽已遥远,却从未真正遗忘。那些视我为叛徒、玷污少林清誉的旧日同门,难道有人流落关外,竟与鞑靼勾结?
与此同时,内阁关于如何应对边关局势的争论也传到了我的耳中。以杨廷和为首的主和派,主张增币议和,稳固内政;而以新任兵部尚书王守仁为代表的主战派,则力主积极备战,御敌于国门之外。朝堂争执不下,幼帝难以决断。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介入的时刻。边关若失,我苦心维持的平稳局面将瞬间崩塌。但若直接插手,必引杨廷和等人猜忌。这盘棋,需要更精巧的落子。
我并未直接向内阁或皇帝进言,而是动用了另一条线——通过掌控的京城最大商会“通汇昌”,开始大规模、悄无声息地收购囤积粮食、药材、皮革等军需物资。同时,我授意几位早已暗中投靠我的御史,上奏弹劾宣府、大同几位贪墨军饷、怯懦畏战的镇守太监和将领。
物资的异常流动和朝中的弹劾风波,立刻引起了王守仁的注意。这位心学大师,智慧超群,立刻意识到这是整肃边军、推动备战的天赐良机。他迅速行动,借助弹劾之风,雷厉风行地撤换了一批不堪用的将领,启用了一些有才干但备受排挤的中下层军官,其中不少,是当年我编练新军时散落出去的老底子。
而我囤积的物资,则在恰当的时机,通过复杂的商业渠道,“恰好”流入了王守仁整肃后的边军手中,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这一切,看似都是市场行为与王尚书魄力的结果,无人能追溯到我的身上。
边关的暗流,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张君宝。这三年来,他行踪飘忽,时而听闻他在江南讲学传道,时而又传说他在塞外仗剑行侠。他的“太极”之道,似乎愈发精深,影响力也与日俱增。我们之间,那场未分胜负的约定,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而关于小冬瓜的消息,则更少。只隐约听闻她一路向南,似乎去了苗疆之地。那里瘴疠横行,巫蛊之术盛行,她为何要去那里?是单纯的游历,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悄然浮上心头,旋即又被我强行压下。既已放她自由,又何须多问。
就在我以为边关之事已按我的引导步入正轨时,一份来自宫内最隐秘眼线的急报,让我瞬间脊背发凉。
急报只有寥寥数字:“杨公有疑,欲清君侧,目标,地下。”
杨廷和!他果然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这位三朝元老,或许能容忍一个隐居的董天宝,但绝不容忍一个在暗中影响朝局、甚至可能威胁到他权力的“影子”。他所谓的“清君侧”,目标直指我的地下网络。
果然,次日朝会,杨廷和一系的官员便突然发难,以“杜绝宦官干政遗毒、肃清宫闱”为名,提出要彻底清查宫内所有服务机构及人员背景,尤其是与前朝刘瑾有关联者。这是一场针对我情报网根基的清洗行动的前奏!
内有阁臣猜忌,外有强敌窥伺,暗处还有少林旧怨与鞑靼勾结的隐忧。三年前我选择隐于幕后,本以为能超脱纷争,掌控全局,却不料陷入了更复杂、更危险的漩涡。
我站在地下密室巨大的江山社稷图前,目光冰冷。杨廷和想动我的根基,鞑靼想破我的边防?那就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这盘棋真正的执子之人。
“传令,”我声音低沉,对阴影中侍立的赵莽吩咐,“启动‘蛰龙’预案。另外,让我们在草原上的‘客人’,活动得更频繁些。是时候,让某些人重新想起‘董天宝’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了。”
棋盘之上,风云再起。这一次,我不再是棋子,也不再是明面上的弈者。我要做那搅动风云的手,让明暗之间的界限,彻底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