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刑警队，施宏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自己的公寓，用那部跟刘园款式相同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号码一拨出去，对方几乎是毫无延迟的接通了电话，就跟一直守在手机前似的。
施宏方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操作着书房里的一堆电子设备：“如你所料，你的手下正在被人屠杀，尸体我都看过了，大部分都是被割破动脉一刀毙命。”
说完他顺便发了几张尸检照片。
“……谢了。”
一道异常嘶哑，仿佛是在压抑着某种痛楚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
声音的主人，正是前段时间从千花市消失的宋杰。
很久以前宋杰就察觉到最近的情况不太对劲，先是穆斯消失，然后是猫眼消失，再然后是瘸狼消失。
每一个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查不到半点踪迹。
宋杰本就无心给雅努斯卖命，老早就做好了脱身的准备。
在瘸狼消失后，他毫不犹豫的躲进了秘密建设的安全屋中自我隔离。
宋杰走的时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和这部手机外什么都没带，更没有通知任何人，这其中包括他的两个心腹。
他甚至还在安全屋里，囤积了足足半年的食物和饮用水，这样连门都不用出了。
宋杰身上所有和雅努斯相关的东西，不是扔了就是给手下。
至于左手手心里，那枚雅努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融进去的坠子……
宋杰习惯用左手接电话，但现在用的是右手，以后也只能用右手了。
不惜做到这种程度，为的就是人间蒸发，不留下半点可以追查到的线索。
防止有人找上门来要了自己的小命。
宋杰之所以带上这部能跟外界联系的手机，只是为了确认，雅努斯准备什么时候朝自己下手。
还有就是看看自己的合作伙伴，有没有把自己引荐给新的靠山。
他不可能在安全屋里躲一辈子，这是唯一能保下自己江山的方法。
事实证明，宋杰猜的没错。
雅努斯对他发动清洗了，能否守住自己的家业，就看能不能找到新靠山了。
“不用谢我，交易而已，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资料发过来？”
施宏方看着显示屏上代码洪流，十分平静的问道。
宋杰看了眼笔记说道：“关于九华外城所有的赌场资料，在xx酒店405号房的茶几下面。”
千花市的赌场生意，大多数都归张凤管理。
哪怕是网上的狗庄和跑分平台，有机会了也会过来拜个山头，防止被他手下的打手找上门。
毕竟跑分几乎是最简单、安全的洗钱方式，而张凤手上的黑钱可不少。
跑分平台随随便便找来大量跑分的人，然后用这些人的银行卡或者收款码，当做网赌的收款方式。
那些在网站上分的人，其实没有把上分的钱打给网赌平台，而是直接打到了跑分人的卡上。
然后跑分的人，会把这些上分的钱发给平台，再由平台汇总转交给狗庄。
这些赌资大小不一，转账消息跟日常消费混在一起，而且用的都是白名单公民的银行卡，每隔一段时间还会更换收款卡，根本不会引起银行的察觉。
期间跑分者和平台，会拿到一定比例的佣金，跑分者的金额是固定，而平台则会根据总额，抽取0.3％到1％作为佣金。
这些佣金就是洗钱成本。
跑分跟那些实际片酬两百万，对外宣称两千万，一次洗钱一千八万，最后因为偷税漏税被查出来的洗钱方式比起来……
咳咳，没什么。
虽说张凤近几年已经开始洗白上岸，但和手底下的赌场终归是藕断丝连。
作为张凤好兄弟的宋杰，搞到地下赌场的位置，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向警方透露一些对方即将放弃的黑产业而已。
换来的可是与自己性命息息相关的情报。
何乐而不为呢？
大不了事后再补偿张凤的损失就是了。
施宏方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进度：“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呵呵，我当然知道。”
宋杰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手机：“我这边总得留一手，一次交易完所有你想要的情报，你转头就把我卖了怎么办？”
“你除了我还有别人可以依靠？”施宏方盯着电脑说道。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
宋杰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底牌全都泄露给别人。
此时施宏方的电脑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大圈。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藏多久？”
“看情况吧，说不定我会藏个两三年。”
涉及到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宋杰可不会透露半点内容：“没别的事儿就挂了。”
施宏方没有阻拦，默默的放下手机，任由对方挂掉电话。
………………
“哈……呼……”
安全屋内。
刚挂断电话的宋杰深吸一口气，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同样很快就接通了。
“看来你的日子并不好过。”
对方的声音还以一如既往的清冷。
宋杰咬咬牙：“你打算什么时候帮我引荐？再不帮我，我可就真的没机会了！”
“注意你的态度，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对方警告了宋杰一句。
宋杰立即回怼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我一个将死之人还在乎态度？”
宋杰敢这么说，也是有一定底气的，他耍了个心眼。
如果跟对方谈判破裂，那么宋杰会第一时间抛弃所有产业，带着自己的存款跑路。
对方仿佛也担心会把宋杰逼急了：“我已经找机会帮你问过了，但我的靠山当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而现在我这边暂时联系不上，只能过段时间才能给你结果。”
宋杰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还要过多久？”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把你现在的位置告诉我，我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安全？”
宋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没看我给你发的照片吗？一刀割喉的死法！猫眼他肯定还没死！你觉得你挡得住那个疯子？”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总之，在你给我明确答复之前，我绝对不会在任何场合露面！”
宋杰说完便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