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的指尖还在发抖，不是因为累，而是识海里那枚书签像被通了高压电，嗡鸣声断断续续往她神经里钻。刚才那段坐标信息还没消化完，工坊主控台的警报就炸了——红色光带一圈圈扫过天花板，机械音冷冰冰播报：“核心数据区检测到未授权接近，身份识别：楚明瑶。”
“她来得挺准时。”萧沉舟站在控制台侧后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食堂没饭。
“准个鬼。”楚明舒撑着桌沿站起来，膝盖咯吱响了一下，“她现在脑子里装的是秦无绝的剧本，还是自己残存的意识？搞不清之前，权限全锁，空气隔离膜启动。”
系统应声运转，走廊尽头传来金属门落锁的闷响。
不到三分钟，监控画面切到走廊摄像头，楚明瑶正站在封锁门前，站姿笔直得像根电线杆。她穿着件米白色长裙，手里抱着一叠画稿，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挂着一丝弧度，像是被人用尺子量过才画上去的。
“她说要归还设计残稿。”萧沉舟眯眼看了会儿屏幕，“可她的手一直在摸项链。”
“废话，那玩意儿是信号接收器，不是装饰品。”楚明舒冷笑，“上次她在我面前演‘悔过戏’的时候，连哭都带颤音，现在倒好，跟AI语音合成的一样平。”
她抓起储物囊里的金针，顺手把一缕云纱缠在腕上，快步朝隔离区走。萧沉舟立刻跟上，脚步轻得像猫。
门开一条缝，楚明舒探身进去，声音放软：“明瑶？你怎么来了？”
楚明瑶转过头，眼神空得能照出人影，但嘴已经动了：“我来道歉。之前抄袭的事，是我错了。这些稿子……是你丢在后台的，我帮你收起来了。”
她说得流畅，可语调平得像读稿机，尾音还微微上翘，像是程序设定好的“温柔模式”。
楚明舒心里咯噔一下。
这不对劲。真要演，也该有点磕巴、犹豫，或者羞愧低头。可她现在就像个被按下播放键的录音笔，连呼吸节奏都整齐得离谱。
“谢谢啊。”楚明舒往前一步，假装整理她衣领，手指不经意擦过颈侧皮肤。
就在接触瞬间，命运书签猛地一震！
不是情绪触发的那种温热脉动，而是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直接把她识海撞得晃了半拍。一段加密频率顺着触点窜进来——**高频窄波，三段跳频，最后落在47.89Gz**。
楚明舒瞳孔微缩。
这个频段她记得。血蝶记忆碎片里出现过，秦无绝实验室终端屏闪过的参数，就是这个值。
“你项链戴太紧了。”她若无其事地退后，笑了一声，“勒出印子了。”
楚明瑶没反应，只是机械地点头，手又抬起来摩挲那颗蓝宝石。
萧沉舟在门口朝她摇头——不能硬来。强行抽取记忆，她现在的状态可能直接神识崩裂。
楚明舒咬牙，脑子飞速转。
上回对血蝶，她是靠怒火引爆书签才抽到记忆。这次书签能量还没恢复，常规手段无效，那就只能再“气”自己一次。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
画面自动跳出：认亲宴上，楚明瑶当众甩出那份伪造的设计图，指着她鼻子说“抄袭者不配站在这里”；评审赛前夜，她躲在角落给秦无绝传文件，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还有她在医疗舱外，对着昏迷的自己说“姐姐，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
一股邪火“噌”地从脚底板烧到天灵盖。
“你到底还要当多久的提线木偶？！”她在心里吼了一句，“装什么无辜受害者？你明明知道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识海轰然一震。
命运书签幽光暴涨，自动锁定楚明瑶识海裂缝，像一把钥匙插进生锈的锁孔。
眼前景象骤变——
昏暗的实验室，墙壁上涂满蝴蝶图案，中央操作台泛着冷光。秦无绝背着手站在那儿，银灰长发垂在白大褂外，金丝眼镜链轻轻晃动。他抬起手，指尖敲了敲怀表，声音慢悠悠的：
“植入‘自毁协议’。当故事核心能量达到峰值时，她体内的病毒将引爆项链，引发连锁崩塌。记住，她不是棋子，是导火索。”
画面戛然而止。
楚明舒猛地睁眼，后背一层冷汗。
“他说什么？”萧沉舟立刻问。
“她说她是导火索。”楚明舒喘了口气，“等某个能量峰值到来，项链就会炸，带着整个书海核心一起崩。”
“所以秦无绝根本不在乎她死活。”
“他从来不在乎。”楚明舒盯着楚明瑶，“他在乎的是怎么让这个世界乱套。”
她转身走向工作台，从储物囊里抽出那截盖过血蝶翅膀的云纱残片，走回楚明瑶面前。
“把手放下。”她命令。
楚明瑶顺从地垂下手。
楚明舒将云纱轻轻覆在蓝宝石上。
一秒，两秒——
云纱边缘开始发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紧接着，宝石内部浮现出极细的纹路，层层嵌套，像微型电路板，中心一点红光微微闪烁。
“果然是芯片。”她低声道，“而且和血蝶体内那种改造技术同源。”
“我能稳住能量场。”萧沉舟站到另一侧，“你动手解析。”
楚明舒点头，取出三枚金针，夹在指间。她将一缕书签之力导入针尖，轻轻点在宝石侧面。
嗤——
轻微电流声响起，芯片似乎察觉到入侵，红光骤然变亮。
“它在反制。”她皱眉，“再强一点。”
萧沉舟掌心贴上项链背面，古武真气缓缓输出，形成一道稳定力场。楚明瑶身体微微一颤，但依旧面无表情。
楚明舒抓住机会，金针深入，书签之力顺着针尖刺入芯片内部。
编码如瀑布般滚过意识——
【信标编号：cmY-07】
【控制端：qwJ-LAb-01】
【激活条件：接收到47.89Gz脉冲信号】
【附加指令：引爆体内傀儡病毒，同步摧毁周围五百米内数据节点】
“卧槽。”楚明舒低声骂，“这不是监听器，是定时炸弹。”
“能拆吗？”萧沉舟问。
“能，但拆了也没用。”她收回金针，“芯片可以换，可她体内的病毒还在。只要秦无绝按下手柄，她照样会变成人形核弹。”
楚明瑶忽然开口，声音干涩：“……我不是故意的。”
两人同时看她。
她眼神依旧空洞，但嘴唇在抖：“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天醒来，脖子上多了这条项链，脑子里多了很多……我不懂的指令。”
楚明舒心头一紧。
这是她残存意识在挣扎。
“你现在安全了。”她轻声说，“项链马上摘掉，但你要答应我，别碰它，别想它，更别试图联系任何人。”
楚明瑶缓缓点头。
楚明舒伸手，解开搭扣，将项链取下。
蓝宝石离开皮肤那一刻，云纱残片上的光瞬间熄灭。
她把项链放进密封盒，递给萧沉舟：“交给你保管。这玩意儿要是被远程激活，至少别在工坊炸。”
他接过，眉头没松：“接下来怎么办？她体内病毒不清除，依然是高危目标。”
“先隔离。”楚明舒走向主控台，“我在系统里标记‘高危时间节点’，等书签能量恢复，再试一次深层记忆抽取。也许能找到病毒解除码。”
她调出故事核心模型，屏幕上旋转的光球正不断吸收周围能量流，数值稳步上升。
“峰值……快了。”她喃喃。
萧沉舟站到她身后，看着那串跳动的数据：“你打算怎么防？”
“不知道。”她手指敲着桌面，“但我知道一件事——秦无绝选她当导火索，不是因为她强，而是因为她……曾经是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密封盒里的蓝宝石上。
“他想让我亲手点燃她。”
主控台突然滴滴两声，提示有新数据流入。
楚明舒点开，是星曜发来的材料清单，附言写着：“云纱升级版，抗干扰性能提升300%，换不换？”
她冷笑一声，回复：“等我忙完这波人形炸弹，再来跟你谈生意。”
转头看向隔离区，楚明瑶蜷在角落，双手抱膝，像个迷路的孩子。
楚明舒握紧了那枚从项链上拆下的芯片，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
窗外书海依旧平静，数据流如星河缓缓流淌。
她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曲线，指尖划过“即将抵达峰值”的预警标记。
下一秒，她按下快捷键，启动防御预案第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