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落地时啃了一口铁锈味的空气,后脑勺磕在某种金属斜面上,整个人像被甩干机扔出来。她眼前发黑,耳鸣嗡嗡作响,掌心那枚玉核桃还在烫得离谱,仿佛刚从熔炉里捞出来。
“别……别是把我传送进锅炉房了吧?”她哑着嗓子嘀咕,挣扎着撑起身子。
头顶不是天,是层压着数据流的透明穹顶,绿光如藤蔓蠕动,一串串代码正被啃食成乱码。脚下地面冰冷,泛着病态的荧光,踩上去像踩在活体组织上,微微回弹。
萧沉舟就摔在她三步外,单膝跪地,右手死死按住肋骨处——那里渗出的血已经凝成暗紫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过。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把玉核桃从她手里抽走,塞回自己腰间暗袋。
“你这动作,跟藏私房钱似的。”楚明舒翻了个白眼,话音未落,一股腥甜冲上喉咙,咳出半口带银丝的血沫。
两人几乎同时抬头。
中央柱体轰然开启,绿色雾气喷涌而出,不是烟,更像液态程序在空气中游走,所经之处,空间出现像素化的裂痕。那些裂痕里,浮现出无数张脸——有血蝶、有楚明瑶、有她从未见过的实验体,全都在无声呐喊。
“这玩意儿……是秦无绝的情绪杀毒软件反向运行?”楚明舒脱口而出,“专杀快乐,感染痛苦?”
识海里,命运书签突然颤了一下,像快没电的手机屏幕闪了帧。
她心头一跳。
还记得上次心声炸得太狠,书签直接给她扒了段血蝶的记忆。现在虽然星辉黯淡,储物囊边缘都在轻微扭曲,但只要她情绪够猛,说不定还能再薅一波系统羊毛。
“行吧。”她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瞬间,心里咆哮起来:“这病毒根本不是程序!是秦无绝把自己童年创伤编成复仇逻辑,还打包上线搞全球推送?谁家熊孩子受了伤要毁灭世界观啊!”
金光一闪。
极短的一瞬,书签回应了。
她没等画面,立刻甩出最后一张毒经残页——那纸边角焦黑,浸过冰魄草汁,还沾着她前几日的血。指尖一弹,残页飞旋而出,心头血顺着经脉直冲指尖,啪地拍在地面。
“古武御物术·封喉!”
寒气爆开,以她为中心,六道冰符呈环形炸裂,咔嚓声连成一片,冰墙拔地而起,将三人圈在同一区域。绿色病毒撞上冰壁,发出滋滋腐蚀声,竟被硬生生拦住。
“给你三十秒调息。”楚明舒喘着粗气,扶着冰墙站稳,“再不支棱起来,咱俩就得变成他新皮肤——‘双生共鸣体·限定款’。”
萧沉舟没理她,闭目凝神,真气在经脉中艰难推进。可旧伤未愈,方才又被病毒反噬,气息断断续续,像卡顿的视频流。
“剑魄归元”这种禁术,耗的是命根子。用一次,折十年修为。上辈子他是在战死前才敢拼一把,这辈子……居然被逼得开场十分钟就放大招?
“喂。”楚明舒忽然凑近,压低声音,“你说他搞这么多机械壳子,是不是因为怕人看见他哭过千百遍的脸?西装笔挺装高冷,背地里偷偷给童年创伤写bug?”
萧沉舟眼皮一跳。
几乎同一秒,绿色病毒猛地一顿。
那0.3秒的停滞,像是系统突然死机。
就是现在!
萧沉舟睁眼,玉核桃在掌心一转,咔地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缠绕着血脉丝线的核心。他毫不犹豫,咬破手指,血滴其上。
“萧氏血脉,借力一用。”
双股剑出鞘,剑身嗡鸣,寒意暴涨。他双手握柄,剑尖指向病毒核心,一字一顿:
“古武禁术——剑魄归元,封!”
剑光如瀑,不是斩,是镇。
整座实验室剧烈震颤,绿色光雾疯狂扭动,试图逃逸,却被剑气锁定,层层冻结。数据流被冰封在半空,像琥珀里的虫子,一张张呐喊的脸凝固其中。
最终,一座巨大的冰晶囚笼拔地而起,将病毒核心彻底锁死。绿光熄灭,只剩下冰层深处,一点幽蓝如心跳般闪烁。
楚明舒瘫坐在地,手指抽筋,金针都拿不稳。她看着那座冰塔,喃喃道:“我还以为会是个大boss战,结果……是给疯批心理医生做临终关怀?”
萧沉舟拄剑而立,脸色灰白,嘴角溢血。他没说话,只是缓缓转身,目光投向控制台方向。
秦无绝站在那里。
白大褂一尘不染,银灰长发垂肩,金丝眼镜链轻轻晃动。他盯着那座冰晶囚笼,机械义肢的手指微微颤抖,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你们……”他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丝不易察觉的裂痕,“以为封住病毒,就等于赢了?”
楚明舒冷笑:“不然呢?等你把全宇宙的人都改造成面无表情的提线木偶,好陪你演‘完美世界’情景剧?”
“完美?”秦无绝缓缓摘下眼镜,露出一双通红的眼,“我只是……不想再被抛弃。”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微型怀表,表盘上刻满咒文,正疯狂逆时针旋转。
“你们知道吗?孤儿院的孩子,每年都会被评估一次。不合格的,送去‘特殊项目’。”他轻笑一声,“我七岁那年,评分最低。他们说我不够听话,情感波动太大,不适合留在正常组。”
楚明舒瞳孔一缩。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血蝶芯片碎裂前的笑容,楚明瑶项链里的高频信号,还有她自己手腕上那道早已愈合的实验烙印。
“所以你就把所有人,都变成了你的实验品?”她声音发紧,“连感情都要量化打分?”
“不是实验。”秦无绝低声说,“是救赎。只要我能掌控一切,就不会再有人像我一样,被当成垃圾处理。”
他说完,指尖轻点怀表。
冰晶囚笼内部,那点幽蓝骤然亮起。
楚明舒猛地抬头,发现冰层深处,那些被冻结的脸,开始缓缓转动,齐刷刷看向他们。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些脸……不止是实验体。
有药谷谷主白芷,有古武长老玄镜,有星际商人星曜,甚至……还有她自己。
每一张脸,都带着相同的空洞眼神,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
“你以为你封住了病毒?”秦无绝轻声说,“可它早就——”
话未说完,萧沉舟猛然抬剑,剑气横扫,将控制台一角劈碎。
火星四溅中,楚明舒看到控制台背面,一排细小的接口正闪烁蓝光,连接着地下深处。
她的储物囊突然剧烈震动,星辉在边缘重新浮现,像是被什么唤醒。
“等等……”她瞪大眼,“这些脸……不是被感染的记录。”
而是备份。
每一个被秦无绝改造过的人,都被他存进了病毒核心,作为“完美模板”。
而此刻,冰层中的“她”,正缓缓抬起手,隔着冰晶,朝现实中的她——比了个口型。
嘴唇开合,无声吐出三个字:
“我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