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指尖还残留着那枚漆黑丹药的冰凉触感,发簪暗格里的东西像块烙铁贴着头皮。她刚走出自己院门不到十步,侍女就迎上来,说母亲请她去东暖阁用茶。
“现在?”她挑眉,“连鞋都没换?”
侍女低头:“夫人说,见女儿不必拘礼。”
她心里咯噔一下。
这话说得亲热,可偏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刚发现自己可能是萧沉舟解毒程序里的“活体密钥”,连储物囊都开始自动同步毒素数据了,亲妈突然要喝茶叙旧?
八成是鸿门宴。
但她还是去了。
不去是怂,去了才是狠人。
东暖阁门一开,楚母正低头拨弄炉上小壶,水声咕嘟,茶香扑鼻。她穿一身素青褙子,袖口绣着细银流云,看着比平时温柔三分,像是真想母女谈心。
楚明舒坐下没动杯子,只笑:“娘亲今日好雅兴。”
“你小时候最爱喝我煮的雪顶含翠。”楚母抬眼,目光软得能滴出水来,“还记得吗?”
她当然不记得。
她十八岁前的人生全是假的,哪来的“小时候”?
但嘴上还得接:“记得记得,喝完总被您夸‘品得出三道回甘’。”
楚母笑了,伸手整理衣襟,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可就在她垂手那一瞬,一枚蓝焰形状的胸针从领口滑落,“啪”地掉在脚边。
楚明舒心口一紧。
不是因为胸针多好看,而是系统识海里“嗡”地炸开一行红字:【高危信号源复现,匹配度98.7%,与楚明瑶项链核心部件同源!】
她呼吸一顿,手指蜷了蜷。
不能慌。
现在一慌,就等于认栽。
她弯腰去捡,动作慢得像是在拍古装剧宣传片。指尖碰到金属的刹那,系统提示音又响:【检测到高频能量波动,可抽取相关记忆片段,是否触发?】
她没说话,也没点头。
但心跳快了半拍。
够了。
情绪值拉满,命运书签自动生效。
眼前闪过零碎片段——黑暗实验室、蓝火跳动、一个女人背影站在培养舱前,手里正拿着这枚胸针……画面戛然而止。
她把胸针捏在手里,不动声色递过去:“款式挺特别,娘亲是从哪儿淘来的?”
话出口她就想抽自己嘴巴。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果然,心声紧跟着冒出来,清清楚楚飘在空中:
“和楚明瑶那个定位器一模一样,该不会您也被人远程操控了吧?”
空气瞬间冻结。
楚母的手抖了一下,茶盏倾斜,滚烫的茶水泼在紫檀桌上,迅速蔓延开来。
诡异的是,那水渍竟顺着木纹走势,自然勾勒出一片山脉轮廓——三峰并立,中间裂谷深陷,右侧还有条蜿蜒溪流。
楚明舒瞳孔一缩。
这地形她太熟了。
药谷禁地地图,一分不差。
她抬头看向楚母。
对方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像是刚从某种催眠状态中挣脱。
两人对视三秒,谁都没开口。
这时窗外瓦片“咔”地轻响,一片青瓦突然飞起,砸在院中石阶上碎成几块。紧接着,一抹玄色身影掠过屋檐,快得只剩残影。
楚母猛地站起身:“天凉了,关窗吧。”
语气依旧平和,可尾音微微发颤。
楚明舒没动。
她借着起身整理窗扇的动作,眼角扫向屋外——树影深处,一道挺拔身影静静伫立,玉核桃在掌心转了一圈,随即隐入暗处。
是萧沉舟。
他又来了,还是老套路:不进门,只在外围盯着。
她心里踏实了点。
至少不是孤军奋战。
转回身,她故作轻松:“方才那声响,是风大吧?还是屋顶养了猫?”
楚母没接话,只挥了挥手,命侍女进来收拾桌面。
那片茶渍地图正巧被抹布擦去,一点痕迹不留。
“你最近……很累吧?”楚母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些,“脸色不太好。”
“熬夜改设计稿。”楚明舒笑了笑,“决赛快到了,总得拿个像样的作品出来,不然对不起‘真千金’这个title。”
楚母顿了顿:“你若需要什么帮助,尽管说。”
“比如?”她问。
“比如……药材、图纸,或是安静的地方。”楚母目光微闪,“我知道你最近常往藏书阁跑。”
楚明舒心头一凛。
她在藏书阁的事,按理说不该传到母亲耳朵里。
她没接这话,反而从袖中摸出一枚仿制胸针——刚才趁拾针时,她用储物囊复制了一份,原物已悄悄封存进加密层。
“娘亲,这玩意儿要是量产,我觉得能当本届设计赛周边卖。”她晃了晃手,“您觉得呢?要不要搞个联名款?”
楚母盯着那枚胸针看了两秒,嘴角扯了下:“你喜欢就好。”
再无多言。
楚明舒告辞离开时,夜风正吹得廊下灯笼晃荡。她走在回廊上,脚步不急不缓,直到拐过第三个弯,才低声自语:
“茶水画地图,要么是潜意识泄露,要么是有人在她体内埋了信号发射器……但不管是哪种,她都不知道自己在传递信息。”
她停下,从储物囊取出那枚复制胸针,放在掌心。
表面蓝焰纹路微微发烫,正与囊内某段加密数据产生共振。
“有意思。”她眯起眼,“连我妈都成了‘活体信标’,这幕后黑手玩得挺花啊。”
她正要收起胸针,忽然察觉脚下地面微震。
低头一看,青砖缝隙间渗出一丝幽蓝液体,正缓缓流向她的鞋尖。
她皱眉蹲下,用银针尖挑起一滴。
液体在针尖凝而不散,映着月光泛出金属光泽。
“这不是血。”她喃喃,“是某种生物凝胶……而且带着记忆存储功能。”
她立刻将液滴封入特制胶囊,塞进储物囊最深层。
刚直起身,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滴”响——
系统提示:【检测到新型生物信号载体,已启动逆向解析程序,预计耗时6小时。】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回廊尽头,一道青影无声落地。
萧沉舟站在月光下,手里攥着一小截烧焦的金属丝,正是从楚母房梁上取下的微型信号发射装置。
他眼神冷得像霜,开口只有两个字:
“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