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舒走出溪边小径时,右手还残留着那种被细线穿皮的异样感。绷带底下那道紫痕没再往上爬,可每走一步,腕骨就像被人拿小锤子轻轻敲一下。她低头看了眼储物囊——星辉纹路微微发烫,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行吧,”她嘀咕,“现在连包都开始内卷了。”
她没回房,直奔纺织坊。昨夜那件改良汉服差点在银针暴雨里变成筛子,领口缝合处崩了三道线。要是下次来的不是毒针,而是古武世家哪个疯批长老甩出一记裂空掌,她怕自己连人带衣服都被轰成空气动力学艺术品。
蚕房门口,白须飘飘的纺织长老正背着手看天,仿佛在参悟云朵的编织密度。
“我要天蚕丝。”楚明舒开门见山。
长老慢悠悠转过身,眼皮都没抬:“死蚕吐丝,方得真丝。”
她挑眉:“所以您是打算让我把蚕宝宝喊魂回来?”
“规矩如此。”他捋了捋胡须,“千百年来无人破例。”
楚明舒心说这不就是职场pUA老套路——用祖宗压人,拿规则当盾牌,实则背后有人塞钱不让新人上位。她不动声色摸了摸腰间储物囊,指尖触到一层细腻粉末。冰魄花粉,昨晚顺手从溪底残茧上刮下来的,系统提示词写着:“高活性生命催化因子”,翻译过来就是——能让植物起死回生,说不定也能让蚕诈尸。
“行啊。”她笑了,“那我现场给您表演个逆季节催生。”
长老嗤笑:“你若真有这本事,我不但给你丝,还倒贴你十斤蚕砂。”
“成交。”她说完就解开了储物囊扣环。
一股幽蓝雾气缓缓升腾,像打翻了一瓶液氮加LEd灯珠。粉末遇光即散,化作星尘般细碎光点,随风飘进蚕房半开的窗棂。
屋内瞬间安静。
百万干枯蚕茧整齐排列在木架上,表面布满岁月风化的裂纹。起初毫无反应,直到第一粒花粉落在最前排的茧壳上——
咔。
细微声响如雪地踩出第一个脚印。
紧接着,整片蚕架开始震颤。无数茧壳裂开细缝,寒气自缝隙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霜雾。一只通体泛蓝的冰蚕缓缓探出头,口器微张,吐出一线银中透蓝的丝,光泽流动如同极光穿行于纤维之间。
第二只、第三只……百万蚕茧接连爆裂,冰蚕爬出,丝线垂落如瀑,在半空交织成网,织出一片悬浮的星河。
墙壁结霜,地面覆冰,连纺织长老的胡子尖都挂上了白毛。
“这……这不是天蚕……”他声音发虚,“是寒渊冰络!传说中千年才现一次的异种!”
“哦?”楚明舒歪头,“那请问长老,这算不算‘死蚕吐丝’?”
老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用了禁术!定是偷学了我族秘法!”
“您哪只眼睛看见我结印念咒了?”她摊手,“我只是撒了点肥料。”
“荒谬!凡物岂能唤醒上古灵蚕?”
话音未落,门外一道玄影斜倚门框。
萧沉舟不知何时来了,手里还在转那枚玉核桃,眼神凉飕飕地扫过来:“寒渊冰络载于《上古百工录》,归天地所育,何时成了你们家私产?还是说……”他顿了顿,“你们怕的不是她用禁术,而是她用凡物做出了比传承更牛的东西?”
纺织长老噎住。
楚明舒冲那人扬了扬眉:“听到了?他说我用的是‘凡物’。”
萧沉舟轻哼一声:“这下领口够硬了。”
她收手一招,空中丝线如听召唤,纷纷卷缩成团,自动飞入储物囊。囊口星辉一闪,全数收纳完毕,连根多余的线头都没漏。
“多谢长老慷慨赐丝。”她语气诚恳得能去评年度最佳员工,“下次我还来补货。”
转身要走,却被一声冷喝拦住。
“站住!”纺织长老怒极反笑,“你以为这就完了?今日之事必报于执事堂!擅动灵蚕,扰乱生态,你一个外姓女子,竟敢——”
“哎。”楚明舒回头,笑容甜美,“您刚刚亲口说的,只要我能弄出丝,就双手奉上。现在丝也拿了,话也说了,您这是想当众打脸?还是准备告诉全城百姓,纺织长老连自己立的规矩都不认?”
老头嘴唇哆嗦,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话。
她懒得再耗,迈步往外走。路过萧沉舟时低声道:“谢谢啊,临时救场mVp。”
“我不是来救你的。”他嗓音低,“我是来确认你还没蠢到把自己送进去。”
“感动。”她翻了个白眼,“下次能不能提前五分钟出现?省得我还要演苦情女主求资源。”
“你演得挺自然。”
“那是天赋。”
两人并肩走出蚕房小院,夜风拂面,檐角铜铃轻响。楚明舒握了握右拳,绷带下的皮肤又开始发烫,那道紫线虽被压制,却像冬眠的蛇,随时可能抬头咬一口。
她没吭声,只将储物囊往怀里按了按。
里面除了天蚕丝,还有几片残留的冰蚕外壳,边缘带着天然符文般的纹路。她打算回去研究研究,万一能织进衣领夹层,搞不好以后挨揍都能反弹伤害。
走到坊外石桥时,萧沉舟忽然停步。
“你手不对劲。”
“哪有。”她缩了缩袖子,“就是有点过敏,估计是对蚕毛不耐受。”
“你刚才施术时,脉象乱了三息。”他盯着她,“而且你走路右肩下沉七度,明显在护伤。”
楚明舒一愣:“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我看什么不重要。”他伸手递来一颗丹药,“含着,别咽。能压住毒素蔓延。”
她接过,没吃,捏在指间:“你为什么总知道我在哪儿?又为什么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冒出来?”
“巧合。”他转身就走,“顺便提醒你,别以为赢了一场嘴仗就安全了。这些人不会让你轻易拿到东西的。”
楚明舒站在桥头没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丹药,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檀香。系统无声闪烁了一下:【检测到复合封印成分,建议谨慎使用】。
“封印?”她冷笑,“该不会是封印我自己吧。”
她没把药放嘴里,反而塞进了储物囊最底层,顺手摸出一根银针,在灯光下仔细查看针尾符文。那纹路和《破军诀》残页上的血字极其相似,只是方向相反,像是某种对冲阵法。
“所以说……”她喃喃,“我现在是在用敌人的规则,造自己的防弹衣?”
夜更深了。
她踏上归途的青石小径,脚步平稳,目光清醒。手中储物囊再次发烫,这一次,不是因为能量共鸣,而是内部某样东西正在缓慢震动,像是在回应远处传来的某种频率。
她抬头看了眼月亮。
然后低声说:“下次再有人想用规矩压我……”
脚步未停。
“我就把规矩,织进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