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墙缝往下淌，像谁在头顶开了个漏水的桶。楚明舒背靠着湿滑的砖墙，膝盖发酸，手还在抖——不是怕的，是累的，扛一个快两百斤的冰山男人大概比搬十台服务器还费劲。
萧沉舟靠在断墙角落，头歪着，脸色白得像刚从雪地里刨出来。肩头那道弩箭伤被她用匕首粗暴划开衣料后暴露在外，血混着雨水往地上滴，发出“嗒、嗒”的闷响，像是倒计时。
她翻储物囊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金针、止血粉、凝络膏……全不对症。系统突然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高活性神经毒素，常规施针无效，建议使用‘口渡法’配合温性药引。”
楚明舒手指一僵。
“你认真的？”她低声咬牙，“我这是救人还是拍偶像剧？还是那种经费爆炸但剧情稀烂的甜宠剧？”
识海里，命运书签轻轻闪了下光，仿佛在说：**用户差评太多，系统只能出狠招。**
她盯着手里刚搓好的解毒丸——琥珀色，拇指盖大小，闻着有点像姜撞奶过期三天的味道。再低头看萧沉舟那张脸，剑眉紧锁，嘴唇发紫，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行吧。”她闭眼深吸一口气，“就当喂昏迷室友吃退烧药，心理建设完成。”
她捏住他下巴，力道大得差点把他脖子掰歪，另一只手把药丸塞进自己嘴里。舌尖顶着那颗小球，滚烫的耳根子快要冒烟。
俯身，贴上。
嘴唇触到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万句吐槽：“这算不算趁人之危？”“系统你给我记着！”“等他醒了我要说是急救必需步骤！”
药丸滑过去，她用舌尖轻轻一推，确保进了喉咙。动作机械得像执行代码，可心跳快得像是要把肋骨撞碎。
就在她准备抽身的刹那——
萧沉舟睁眼了。
瞳孔漆黑，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脸上，近得能数清睫毛。
“等很久了。”他嗓音哑得像砂纸磨铁，“终于主动送上门？”
楚明舒脑子“嗡”地炸开，猛地往后一仰，脚底打滑，差点坐进身后水坑。她抬手就想甩他一巴掌，又硬生生收住——怕震到伤口。
“你再胡说一句，我现在就拔针让你毒发身亡。”她咬牙切齿，“信不信我给你来个‘医者仁心·反向操作’？”
萧沉舟没笑，喉结动了动，把残余药汁咽了下去。动作很轻，却带着某种隐秘的克制。他闭上眼，呼吸略稳了些，肩头肌肉微微松懈。
她盯着他唇角，那一抹药渍还没散，隐约泛着微光。想擦，又觉得多余。
“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原谅你之前踹门吓我那次。”她一边嘀咕一边撕开新绷带，“还有决赛场挡箭，装什么英雄？我又不是救不了你。”
没人接话。
她低头处理伤口，指尖碰到他颈侧皮肤，温度比刚才高了一点，算是好转迹象。毒素蔓延的紫线停在锁骨上方，没再往上爬。
正要包扎，巷口上方砖缝里，一点红光闪了半秒，又灭了。
楚明舒眼神一凛，立刻吹灭手中荧光石。黑暗瞬间吞没两人。她一把拽过萧沉舟手臂，将他脑袋压低，顺手扯下汉服外袍盖住他头肩。
“别动。”她贴着他耳边低语，气息几乎擦过他耳廓，“有眼睛在看。”
萧沉舟没睁眼，左手却缓缓抬起，玉核桃在他掌心转了半圈，青光微闪，一圈无形波纹荡开，空气中传来极轻微的“滋啦”声，像是信号被干扰的杂音。
“屏蔽范围三米。”他声音低哑，“撑不了太久。”
“够了。”她缩回手，重新摸出绷带，“他们找的是碎片，不是我们的人头。只要不触发追踪频率，暂时安全。”
他没应声，只是手指无意识抚过唇角，动作极轻，像在确认什么。
她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缠绷带，手却比刚才稳多了。
“你说……系统让我口渡，是不是故意的？”她忽然开口，“它是不是偷听我心声？上次我还吐槽‘要是能嘴对嘴传功就好了，省得练双修功法’——等等，你别睁眼！我没真那么想！”
萧沉舟嘴角抽了下，没说话，但肩膀好像松了一寸。
“反正你记住。”她把最后一圈绷带打结，用力一拉，“这次是医疗行为，写进病历的，不许乱传绯闻。”
“嗯。”他应得敷衍。
“你‘嗯’什么？我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
“听进去了。”他闭着眼，“你是医生，我是病人，流程合规，手续齐全。”
“你还挺会总结？”
“毕竟……”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盖过，“等这一刻挺久了。”
她手一抖，差点把剪刀戳进他胳膊。
“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睁开眼，目光幽深，“你包扎技术比上次强多了。”
“……”她冷笑，“巧言令色，罚抄《黄帝内经》一百遍。”
他没反驳，只是重新闭眼，呼吸渐趋平稳。玉核桃还在掌心缓缓转动，青光微弱却持续，像一道无声的防线。
楚明舒坐在他旁边，背靠着墙，手里攥着染血的旧绷带。巷口那点红光没再出现，但她知道，监控不会消失，只会换个角度潜伏。
她低头看他肩头的包扎处，布料渗出淡淡药香。刚才那颗药丸，其实还掺了点冰魄花根须的提取液——她没告诉系统，也没告诉他。
因为命运书签刚刚闪过一行批注：
【口渡成功率提升37%，情感波动值超标，疑似触发隐藏规则】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默默把它删了。
“系统，你再敢推送这种内容，我就把你格式化成书签回收站。”
书签安静了一瞬，然后悄悄藏起了另一段未显示的记忆——画面里，萧沉舟在昏迷前一秒，手指曾轻轻碰了碰她落下的发丝。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得守着他，直到天亮，或者直到下一波追兵到来。
巷外雨声未歇。
她伸手摸了摸储物囊，碎片还在发烫，蓝光微弱闪烁，像是某种回应。
而萧沉舟的指尖，仍在轻轻摩挲着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