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密室,灯火通明,药味与血腥气混合,弥漫在空气中。林枫肋下和左臂的伤口已被仔细缝合包扎,但他脸色依旧苍白,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铺展在桌案上的那张凭记忆绘制的星图与钥匙虚影上。
苏小小肩头的伤也已处理,她站在一旁,同样凝视着星图,秀眉紧锁。另外两名参与行动的“星罗”高手肃立门外警戒。
“这星图……繁复异常,许多星官位置与当今钦天监所用星图颇有出入,倒像是……前朝,乃至更古早时期的星象划分。”苏小小沉吟道,她执掌“星罗”,涉猎极广,对星象亦有所了解。
林枫指尖划过图纸上那枚由光点构成的钥匙虚影,其造型古朴,非金非木,钥匙柄部镶嵌着七颗微小的星点,排列形状,赫然与北斗七星吻合!而钥匙齿部的纹路,更是曲折奥妙,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钥匙柄部为北斗,齿部纹路……似与二十八宿中某些特定星宿的连线轨迹暗合。”林枫声音沙哑,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这并非一把开启寻常锁具的钥匙,更像是指引方位、或者开启某种特殊结界的……信物或者说‘阵钥’。”
“王爷,那四名杀手的尸体已经检查过。”一名“星罗”高手入内禀报,“与上次伏击者类似,皆是西域人种,身上除武器外别无长物,没有令牌,但其中一人肩胛处,有一个用特殊药水刺青的、极其微小的鹰身符号,平时隐匿不见,需用火烤方显。”
果然又是“鹰神教”!他们不惜暴露潜伏的顶尖力量,也要阻止林枫获得这星图钥匙,甚至试图将他击杀在现场,这更证明了此物的重要性。
“对方越是紧张,说明此物越是关键。”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口的抽痛,“必须尽快破解星图所指方位,弄清这‘钥匙’的真正用途!”
他当即下令:“苏小小,你亲自带这份图,秘密前往钦天监,找监正李明承。他是商阁老的门生,为人清正,且家学渊源,对古今天文星象钻研极深,或能看出些端倪。但要绝对小心,不能泄露图纸来源。”
“是!”苏小小郑重点头,小心地将图纸复制一份,将原件留在林枫处,复件贴身藏好。
“另外,”林枫眼中寒光一闪,“对方既然动了杀招,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传令‘星罗’,对已知的所有‘鹰身教’及其合作者的据点,发动全面清洗!不必留活口,以雷霆手段,斩断他们在京城的触角!尤其是光禄寺那条线,给本王盯死了,若他们有异动,立即拿下!”
“明白!”苏小小领命,眼中也闪过厉色,转身离去。
密室中只剩下林枫一人。他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幅立体星图的细节,以及那四名杀手悍不畏死、配合无间的刺杀场面。周霆“小心身边”的警示言犹在耳。这次行动如此隐秘,对方却能精准埋伏,内部……定然还有更高层级的内鬼未被挖出!
会是谁?能接触到如此核心机密的人,屈指可数。
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在他心头。外有强敌压境,内有奸细作祟,暗处还有神秘邪教虎视眈眈,这盘棋,真是步步杀机。
与此同时,北疆的战报再次如雪片般飞来。大同城在郭登的坚守下,依旧屹立不倒,但已是强弩之末,城墙破损严重,守军伤亡过半,箭矢、滚木擂石即将耗尽。沈岳的援军虽奋力突破了几道阻截,但自身也伤亡不小,距离大同尚有数日路程。也先显然得到了城内窘迫的情报,攻势愈发疯狂,日夜不休。
宣府方向,马奎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无法分兵。
整个大明朝堂的目光都聚焦在北疆,恐慌和悲观的情绪在暗中蔓延。一些原本被林枫雷霆手段震慑住的反对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暗中串联,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次日,苏小小带回消息。钦天监正李明承在密室中见到那星图后,大惊失色,研究了整整一夜,最终得出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王爷,李监正言道,此星图并非当代,亦非前元,其星官划分、度量体系,更近似……先秦乃至上古之‘甘石星经’流派!其所指方位,经他反复推演,并非指向地面某处,而是……而是指向紫微垣深处,一个在当今星图上几乎不被标注的、名为‘天狱’的隐秘星域!据古书记载,‘天狱’主禁锢、封印、秘藏!而这钥匙……李监正推测,或许并非开启实物之锁,而是与某种古老的……祭祀、或者说,与沟通某种虚无存在的仪式有关!他提到,一些极其古老的密卷中,曾有晦涩记载,言及‘星钥’可开‘天狱之门’,引动星辰之力,或封禁,或释放……但具体为何,他也无从得知,只言此物牵扯甚大,恐非吉兆。”
“天狱?星辰之力?封印释放?”林枫眉头紧锁,李明承的解读,非但没有解开谜团,反而让这“钥匙”显得更加神秘和危险。“鹰神教”如此费尽心机寻找此物,究竟想“释放”什么?还是想“封印”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寻常权力斗争的范畴,带上了一层诡异莫测的色彩。
“李监正还说了什么?”林枫追问。
“他……他还说,”苏小小语气有些古怪,“此星图残缺不全,强行推演,恐有偏差。但若星图完整,或能精准定位到……对应的人间方位。他建议,若想弄清真相,或可寻访那些传承久远、或许保留有更古老星图秘籍的隐世道家宗门,或者……查阅皇室秘藏之中,关于前朝乃至更早时期的天文档案。”
皇室秘藏……林枫目光微动。这或许是一条路子,但皇宫大内,尤其是收藏秘档之处,守卫森严,眼线众多,想要不惊动任何人暗中查访,难度极大。
就在林枫思索下一步行动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递帖求见——竟是光禄寺署丞,孙德胜的那个妹夫,王朴!
王朴此刻前来,意欲何为?是试探?是警告?还是……另有所图?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他正愁光禄寺这条线难以深入,对方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让他到偏厅等候。”林枫吩咐道,随即对苏小小使了个眼色。
苏小小会意,立刻悄然隐去,安排人手监控偏厅内外。
林枫整理了一下衣袍,掩盖住包扎的伤口,神色恢复平静,这才缓步走向偏厅。
偏厅内,王朴正坐立不安,见到林枫进来,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下官王朴,叩见摄政王千岁!千岁救命!千岁救命啊!”
林枫不动声色,在上首坐下,淡淡道:“王署丞何出此言?你乃朝廷命官,有何性命之忧,竟要求到本王这里?”
王朴抬起头,脸色惨白,涕泪横流:“王爷明鉴!下官……下官是被逼的!是那西域胡商阿卜杜勒,还有……还有内兄孙德胜,他们逼下官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们调集、转运了大量金银和违禁物资!下官起初不知,后来才知他们……他们可能勾结瓦剌,图谋不轨啊!近日他们又逼迫下官打探宫中旧档,尤其是关于前朝天文观测的记录,下官心中恐惧,深知此事一旦败露,必是抄家灭族之罪!求王爷开恩,给下官一条生路,下官愿戴罪立功,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
林枫心中冷笑,这王朴见势不妙,是想弃车保帅,卖主求荣了。不过,他带来的信息却极为关键——阿卜杜勒和孙德胜,果然在打前朝天文档案的主意!这与李明承的推断不谋而合!
“哦?”林枫语气依旧平淡,“你且细细说来。若真有价值,本王或可考虑,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王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自己如何被拉下水,阿卜杜勒如何通过孙德胜与他联系,调运了哪些物资,近期又在打探哪些宫中旧档,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其中不少细节,与“星罗”监控到的信息相互印证。
“……他们尤其关注仁宗朝以前,关于‘异星现世’、‘天象示警’之类的记录,似乎……似乎在寻找某次特定天象的记载和相关应对之法……”王朴最后补充道。
异星现世?天象示警?林枫心中一动,这与“天狱”、“星钥”似乎隐隐关联。
他沉吟片刻,对王朴道:“你的话,本王知道了。今日之事,不得对外泄露半分。你暂且回去,如常行事,若有新的指令,本王自会让人通知你。记住,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
“是是是!谢王爷恩典!下官定当竭尽全力,为王爷效犬马之劳!”王朴连连磕头,感恩戴德地退了下去。
看着王朴离去的背影,林枫眼神冰冷。这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但也不能完全信任。
他立刻召来苏小小:“王朴的供词,你都听到了。重点查证他所说的,阿卜杜勒等人调运的金银物资去向,以及他们具体在寻找哪一次‘异星现世’的记录。同时,想办法,在不惊动太多人的情况下,查阅宫中关于先秦、两汉时期的天文秘档,尤其是涉及‘天狱’星域和异常天象的记载。”
“是!”
王朴的倒戈,仿佛在密不透风的墙上,凿开了一道缝隙。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林枫已然抓住了几根关键的线头。星图所指的“天狱”,“鹰身教”寻找的古老天象记录,以及那神秘的“星钥”……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一个被时光尘封的巨大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关系到不仅仅是王朝的兴衰,还有更深层次、更令人不安的东西。林枫感到,自己正在揭开一个足以颠覆认知的惊天谜团。风起于青萍之末,而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恐怕会席卷整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