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初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小姑娘最后一把梭哈了。
晚间,时景初去南郊电子厂开紧急会议,脸臭的跟阎王一样。
“过去的三个月,一号车间因为设备故障整线停机两次,第一次五个小时,第二次九个小时;三号车间因为缺料已经整线停运一周,若不是合作商催货催到总办,你们准备欺瞒到什么时候?”
五十多岁的厂长,吭吭吭了几声,回答:“一号车间的设备老化,已经维修过很多次.....”
“设备老化没有做预案吗?这个厂运作了三十年,应急措施还不够完善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低级的问题?”时景初坐在会场中间,阴沉沉的看着厂里一众管理人员。
这个厂是长瑞集团资历最老的电子厂,给长瑞创下过很多漂亮的业绩,是长瑞发展壮大的元老功臣,但因为它是时长远和金瑞最初一起创办的,两股势力交错,内斗纷争很多,积年累月导致现在成了烂摊子,内部管理混乱,各种改制进行不下去,产能一年比一年低。
时景初刚接手时曾想把厂子转给舅舅金海,以此作为其他利益的交换,时长远非不同意,说这个厂子是他曾经的心血,放着发烂也不给外人。无奈,时景初对厂子进行数字化改造,历经一年多,局面比没改造前还乱。
厂长暗沉着脸:“预案就是换新设备,可经费不到位?”
时景初右手搭在椅子上,面上风波不显:“财务经理来说说年前那笔款项的情况。”
一个架着红蓝镜框的男人站起来,他是厂里的财务经理徐栋,把手上的文件扔过来:“库房改造费用不够,当时等着用钱,先用在这上面了。”后面又加一句,“是你催着先对库房进行智能化改造的。”
时景初不动声色,继续点人:“既然库房改造最先,为什么会出现缺料一周的状况?库房系统没有预警吗?别跟我说系统故障,上次你们已经用过这个借口。”
库管经理战战兢兢从后面站出来,“不是缺料,是供应商送过来的原料合格率没达到标准,我让他们拉回去了,他们以我们的标准太高延缓供应。”
“这个供应商是谁负责的?不合标准的材料为什么拉到库房才知道?”
“原料标准近期更改过?”
“改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供应商?”
“我们这边的标准在供应合同里有体现吗?”
......
一个一个问题甩出来,会议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问题到哪儿,就直接点负责人出来解释清楚,丝毫不给含糊的机会。
没多久生产经理指责市场经理拿供应商回扣,市场经理恼羞成怒指责研发中心数据造假,研发负责人跳出来指责库管私自倒卖公司产品……
场面有点失控。
兰琪叫来随行的保安才控制住场面。
时景初岿然坐在椅子上看完闹剧,他把手上的文件在桌面上散开,徐徐的说:“这个厂子曾经是长瑞集团的根基,出产过最赚钱的电子元件,培养出最早的一批技术人才,把长瑞托举到上市,可这里也是毒瘤滋生的温床,五年三次大整改,投入资金巨大,可越整越混乱,越改越亏损。”
做生意有很多灰色地带,时景初懂得适时装聋作哑,但这个厂已经被蛀虫咬的千疮百孔。
“我不瞎,我都看得见,既然你们不珍惜机会,那么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这些文件里涉及的人员有一个算一个,三天内主动到总部特别调查组说明近五年的违规操作情况,上缴非正规程序所得的钱财,你们在长瑞待的时间都不算短,暂且为你们留些颜面,若继续愚弄小辈我,我必会公事公办,到时别怪我心狠手辣。”
徐栋蛮横地挣开保安,拿起桌面上面的一份文件,正是他自己挪用公款做假账的证据记录,厚厚一沓,各笔他签名钱款的走向路径都标明的清清楚楚,他顿时慌了神,“你查我?”
时景初眼神扫视过去,“是,查你了。”
徐栋失了理智:“你敢查我?我可是你妈的.....”
“二十年前的老相好。”不等他说,时景初直接点破,“关我什么事?你尽管把你们那些破事往外说,我无所谓,我姓时。你塞兜里的那些钱有一部分也姓时,你最好都吐出来,我舍不得把钱给哈巴狗花。”
徐栋面红耳赤,但又不敢再顶他,文件里的信息太详细了,哪一条摆上明面,都够他吃一壶的。
在场的一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工厂老辈们都没把时景初这个二代少爷放在眼里,他从小被送去国外,年纪轻轻接手这么大集团业务,都以为他不懂工厂运作,每次汇报工作都是走过场应付,没想他眼清目明,不哼不哈突然发难,直接清洗厂里的关键管理层。
应急会变成惩治会,各个愁云惨淡的走出会议室。
最后办公室只剩兰琪和厂长。
时景初右手扯了扯领带,他脸色也不好看,眉心敛紧,下颌绷得能看见青筋。
“兰助理,你可以向时董汇报了,别忘了提醒他给智能中控生产线二期签字拨款。”兰琪表面是他的助理,实际是时长远安在他身边,操控他办事的监视人。
兰琪收资料的手一顿,看向仍然稳坐在椅子上的时景初,眼里情绪复杂。
厂长立刻从旁边过来打圆场,“时董是个念旧的人,这个老厂曾经倾注了时董多年的心血,现在被这些人蛀得千疮百孔,再不整治该没救了。”
时景初不禁冷笑,“是,他倒是念旧,把亲儿子推出来当枪使。”
厂长陪笑:“哪能呢?那边是您嫡亲舅舅。”
时景初摆摆手:“亲爹亲妈尚且如此,还谈亲舅舅?”
这次被清理的人大都是金成海的亲信,这些人势必会去告状,到时又是一番缠斗。清理这个厂子并不在时景初计划中,这个老厂现在最值钱的是地皮,日前他已经私下知会转给金成海,作为交换条件,金成海会放开东南亚的部分供应链。哪知亲爹时长远一句念旧,就打乱了他多日的谈判成果。
时长远念什么旧?念旧会一个接一个的换小老婆?念旧会长居新加坡不肯回来?念旧会三番两次把这个亲儿子推到风口浪尖上?
笑话!
无非就是头上那些绿帽子甩不掉,拿这老厂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