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照进了这间临时充当了坟墓和安全屋的教室。
六个人一夜未眠。
那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后半夜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那隐藏在暗处的威胁,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了每个人的心里,让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天亮了。”
玉文峰缓缓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的四肢。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林音靠在他的身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周宇和朱煜靠在另一侧的墙上,脸上写满了疲惫。而玉文雨,则紧紧地拉着周冰杰的手,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
“我们该走了。”玉文峰的声音沙哑。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在离开之前,玉文峰走到了那张由课桌组成的“床”前。他看着静静地躺在上面的刘远,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只是伸出手,将那件盖在他身上的蓝色外套轻轻地拉了拉,遮住了他那张早已失去生气的脸。
“兄弟,”他轻声说道,“我们走了。”
“希望下一个世界,没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留恋,猛地转身。
“出发。”
他们没有去解除那些堵在楼梯口的杂物,而是选择从三楼另一侧的窗户,用之前制作的床单绳索,一个一个滑降到了一楼的地面。
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晨雾之中,安静得像一座巨大的墓地。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刻动身,朝着老楼后方的方向快速移动。
那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很快便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就是这里了。”玉文峰停下脚步。
周宇看着那至少有两米高,顶端还镶嵌着尖锐铁刺的栅栏,忍不住吐槽道,“这玩意儿,怎么上去?”
“老办法。”玉文峰没有理会他的抱怨,“我蹲下,你踩我肩膀上,先把她们送上去。”
周宇无奈的摊了摊手。
玉文峰不再废话,他走到栅栏下,双腿岔开,稳稳地扎了一个马步,然后缓缓地蹲下身,用自己的肩膀,组成了一个最坚实的人肉踏板。
“朱老师,你先来。”林音对一旁的朱煜说道。
朱煜点了点头,没有推辞。她将手中的武器交给身旁的玉文雨,然后深吸一口气,踩上了玉文峰的肩膀。
“稳住!”
玉文峰低吼一声,双腿的肌肉瞬间绷紧,缓缓地,将朱煜的身体向上顶去。
朱煜的身体很轻盈,但要抓住那光滑冰冷的铁栅栏,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的指尖在栅栏上划过,好几次都险些滑落。
“抓紧了!”
最终,她还是成功地抓住了栅栏的顶端。她双臂用力,身体猛地向上一荡,一条腿便成功地跨了过去。
“好了!”她翻身落地后,立刻对下面的人喊道。
接下来是两个孩子。
他们将背包和武器,从栅栏的缝隙中塞了过去。然后玉文雨和周冰杰也在众人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翻越了这道障碍。
“林音,到你了。”玉文峰看着林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腿没事吧?”
“没事。”林音摇了摇头,她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了身旁的两个男人。
玉文峰和周宇合力,几乎是将她半抬半举地送上了墙头。
在翻越顶端那些尖锐的铁刺时,她的裤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但总算还是安全地落了地。
现在只剩下玉文峰和周宇了。
“你先上。”玉文峰对周宇说道。
“那你呢?”
“我殿后。”
周宇看着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知道,以玉文峰的身手,翻越这道栅栏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猛地蹬在栅栏上,双手向上用力一撑,也成功地翻了过去。
最后,只剩下玉文峰一个人了。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片死寂的校园,又看了一眼那栋阴森的老楼。
他知道,那个关于刘远的冰冷谜题,或许,将永远地,埋葬在这里了。
他没有再多想,收回目光,用同样的方式,干净利落地,翻越了那道最后的栅栏。
当他的双脚,踏上后山那片松软的、带着泥土芬芳的土地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自由”的感觉,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他们,终于出来了。
他们,终于要离开这个被困了两个多月的阜市,向新的目的地出发,虽然可能面临的是更加恐怖的危险。
六个人站在山林的边缘,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最后一次望向了那座他们生活了数年,又挣扎了数月的地方。
风,吹过林荫道上的落叶,打着旋,飞向远方。
一切,都仿佛一场醒不来的,漫长的噩梦。
“走吧。”
许久,林音才缓缓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嗯。”
玉文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彻底告别过去,告别这座城市,告别那些死去的同伴。
他们将踏上一条充满了未知和危险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