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岁岁如此开门见山,毫不拖泥带水,皇甫凛几人亦收敛了所有杂念,神色变得无比肃然。此时此刻,非是风花雪月,而是关乎自身乃至家族安危的紧要关头。
萧煜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既如此,我等便直言不讳。我等亦查到,南诏、西夜此番派来的使团中,混有当日曾在寂幽山岭现身之人,虽非主力,但定然认得我等容貌。他们抵达帝都后,行踪虽看似安分,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似在探查那日之后我等返回帝都的详细情形,尤其关注是否有陌生女子与我等接触。”
钱多多接着补充,胖脸上再无平日的嬉笑,只有精明的算计:“根据各方线报汇总,他们目前尚未将注意力完全锁定在岁岁小姐身上,更多的还是在猜测那‘神秘女子’与殿下您是否有更深层的关系,或者是否是朝廷暗中培养的高手。但正因如此,冬猎这等公开场合,他们极有可能借机试探,甚至……不排除会用些非常手段,逼那女子现身。”
皇甫凛最后言道,言简意赅,却字字千钧:“本王身边,近日亦多了些不明来历的窥探。目标,一致。”
听罢三人所言,梁岁岁微微颔首,这与她的判断基本吻合。她随即也将自己的调查与分析娓娓道来,声音清越,条理分明:
“我所虑者,主要有三。其一,便是我那日撤离路线可能存在的疏漏。据我手下回报,马车驶出山岭入口,上官道之初,曾与一行衣着不凡、非我云煌朝装束之人擦肩而过。彼时,睿王府的马车距我不过一段距离。若此行人有心,稍加探查,不难根据马车式样寻到梁府,再结合近日帝都关于我的一些……风声,恐生联想。”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二,便是冬猎之上,你我所需扮演的角色。我之修为,因与李芊芊、沈静瑶等人有所接触,已无法完全隐藏,需维持在‘官家小姐中佼佼者’之境,既不能过于怯弱引人疑窦,亦不能锋芒过盛,惹来更深探究。而殿下你们,则需表现得与那‘神秘女子’并无特殊瓜葛,一切如常,无论对方如何试探,皆需稳住阵脚。”
“其三,”她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一丝冷冽,“需防备有人狗急跳墙,假借狩猎之名,行暗算偷袭之实,目标或许是殿下,亦或许是……我。故而,我等需暗中互为援手,但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
梁岁岁这一番分析,从隐患根源,到各自定位,再到潜在风险与应对原则,层层递进,思虑之周全,考量之深远,令萧煜与钱多多不禁再次暗暗惊叹。她所想到的,有些甚至比他们这群自幼在权力旋涡中长大的男子还要细致。
萧煜忍不住抚掌低叹:“岁岁小姐思虑之周全,萧某佩服!如此一来,我等目标便清晰了。”
钱多多也连连点头:“正是如此!如此一来,我等心中便有底了。”
既然明确了问题所在,几人便开始商讨具体的应对之策。
萧煜道:“冬猎之上,我与钱兄会尽量吸引部分注意力,与那些他国子弟周旋,凛你便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岁岁小姐那边,若无必要,尽量不要与我们同时出现在过于显眼之处,避免同时成为焦点。”
钱多多补充:“若是有人借比拼之名挑衅,岁岁小姐可适当展现实力,但切记留有余地,莫要动用……嗯,非常手段。”他意指梁岁岁那日在寂幽山岭展现出的恐怖实力。
皇甫凛亦沉声道:“本王自有分寸。若有人敢在猎场妄动,必让其付出代价。”
商讨至此,梁岁岁目光微闪,忽然发现少了一人,她看向萧煜,略带疑惑地问道:“萧世子,怎不见平西侯世子与镇北将军家的公子?那日寂幽山岭,他们亦是在场的。”
此言一出,萧煜与钱多多脸上都露出一丝无奈。皇甫凛神色不变,代为解释道:“他二人性子较为直率,藏不住事。此事关乎重大,知道的人越少,破绽便越少。故而并未告知他们今夜之会,冬猎之上,他们只需如常便可,反而更能取信于人。”
梁岁岁闻言,立刻了然。那平西侯世子性情憨直,镇北将军侄子则带着军中的煞气,确实不擅长这等需要极致演技与心机的周旋。让他们蒙在鼓里,本色出演,反而是最好的保护,也能让对手更加捉摸不透。
她当即点头,表示理解:“殿下思虑周全。如此甚好,只要他二人不出差错,便能迷惑对方。”知道了那二人并非出了意外,她便也放下心来。
结界之内,月光透过无形的屏障,洒下清辉。四人在这片被隔绝的废墟之中,压低声音,将各自的计划、暗号、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及应对方案,一一仔细推敲、完善。
夜色渐深,一场针对冬猎可能出现的风波,已然在这秘密的会晤中,织就了一张无形的应对之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