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湾1号顶层的空中露台被林奕暖布置得非常温馨,串灯在夏夜微风中轻轻摇曳,中古座椅上放着冰丝靠垫。
此时露台的桌面的冰桶里镇着的麦卡伦威士忌,玻璃茶几上摆着薛晚盈最爱的日式刺身拼盘,芥末被她细心地挤成花瓣的形状。
林奕暖刚给楚晔辰发了信息,让他今天晚上不要来红树湾的公寓。
不过一分钟手机提示音响起,她看了眼手机,楚晔辰回复:【明白,需要我来接时随时电话。】
林奕暖松了口气,将手机调成静音塞进裤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此刻她确实有些紧张。
薛晚盈此时从公寓的客厅快步来到了顶层露台,看到被林奕暖温馨布置的氛围,打趣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跟我求婚呢。”
来吧,给你调杯特别的。林奕暖松开手,走向露台一角的迷你吧台。
薄荷、青柠与朗姆酒在冰块的碰撞中交融,最后注入高脚杯时泛起一层细密的泡沫。
她将插着凤梨片的莫吉托推到薛晚盈面前,杯壁上还凝结着水珠。
你什么时候学的调酒?薛晚盈接过杯子,轻抿了一口。
林奕暖晃了晃自己的威士忌杯:在柬埔寨金边那三个月,跟酒保偷师的。
冰块在她杯中轻轻碰撞,没想到第一个尝我手艺的是你。
薛晚盈大笑,眼角泛起细纹,她接过酒杯抿了一口,突然皱眉: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一滴苦艾酒。林奕暖眨眨眼,我独家的新配方——
夜风拂过露台四周的蓝雪花藤,带来一丝凉意。
薛晚盈望向远处云江上的游船灯火,突然轻笑:这露台和我们经常去的那家酒馆很像,当时我们偶尔会在离开拳馆之后来那里小酌几杯。
记忆猝不及防涌来。
林奕暖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那时她刚逃离缅北,在剑桥遇到做兼职健身教练的薛晚盈,二人逐渐成为了好朋友。
暖暖,薛晚盈突然转头,杏眼里映着露台的星灯,你今天找我,不只是吃饭叙旧吧?
林奕暖的酒杯停在唇边。
薛晚盈总是这样,即使明媚张扬但是心细如尘。
林奕暖望着远处楚氏大厦的灯光,指节无意识敲打杯壁。
时机到了。
晚盈,林奕暖突然打断她,手指紧握酒杯,其实今天请你来......确实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薛晚盈垂眸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我猜到了。
林奕暖胸口发紧。
她仰头灌下一大口威士忌,灼热的液体从喉咙烧到胃里,才鼓起勇气开口:云城生态项目卡在环评阶段,生态环境局局长夏珩故意刁难。如果再拖下去,蒋氏和楚氏前期投入可能会打水漂。
她抬头直视薛晚盈的眼睛,希望你父亲......薛书记能出面协调。
露台陷入沉寂。
薛晚盈当然知道这个投资百亿的示范工程,父亲书房的文件堆里总有相关简报。
对不起......林奕暖的声音哽住了,我本来不想......
薛晚盈倾身抱住她,茉莉香扑面而来。
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她故作轻松地调侃,却感觉到林奕暖在微微发抖。
这个在缅北水牢都没掉过泪的姑娘,此刻把脸埋在她肩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薛晚盈突然明白,对林奕暖而言,开口求助比挨刀子还难——那意味着主动暴露软肋。
是蒋廷烨让你找我的吧?薛晚盈突然问,感觉怀里的身体僵住了。
林奕暖指尖一颤,是他提的,林奕暖选择诚实坦白,但我也......
一个月前蒋廷烨在Y.y.拳馆办公室与薛晚盈的对峙还历历在目——
蒋廷烨承认因为父亲薛育彬的官职才接近她的真相。
当时薛晚盈摔门而出,自此再不理睬蒋廷烨。
你知道他为什么接近我。薛晚盈打断她,抓起酒瓶直接对嘴灌了一口,琥珀色液体顺着下巴滑落,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吧,可能就我不知道。
林奕暖的酒杯差点打翻,可是他后来确实把你当朋友......
林奕暖急急辩解,却在薛晚盈自嘲的笑容中住了口。
月光下,她看清好友眼底的落寞——那是被当作政治筹码的人才懂的神情。
夜风突然转凉。薛晚盈又倒了半杯酒,这次没加冰。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阿暖?她望着江面突然说,因为你从来不用算计的眼神看我。
林奕暖突然抱住薛晚盈。
威士忌洒在两人裙摆上,洇开深色痕迹。晚盈对不起,她把脸埋在薛晚盈肩头,我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跟你开这个口。
林奕暖不会跟薛晚盈透露自己的私心——想要彻底整垮裴氏和拿下百利,向裴焰之和明薇蔷复仇。
毕竟她不想让薛晚盈卷入这一切的纷争当中。
薛晚盈身体僵硬,随后慢慢放松。
我会和我爸提。薛晚盈突然说,手指按住林奕暖骤然攥紧的拳头,但政务安排我干涉不了。
林奕暖的眼眶瞬间发热。她没想到薛晚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没有质问,没有讨价还价。
她回抱住林奕暖,手指深深陷入对方后背的衣料:阿暖,我真的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林奕暖眼眶发热。她没想到薛晚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晚盈,我......
别说肉麻话。薛晚盈又恢复那种俏皮的表情,只是眼圈还红着。
作为交换,你要抽空陪我练拳,还有——她指向桌上没开封的酒瓶,这瓶麦卡伦归我了!
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碰杯。
酒精作用下,薛晚盈开始絮絮叨叨讲起城投的八卦,她渐渐醉了,甚至开始说起她养的大橘猫如何抓烂了蒋廷烨送的真丝靠垫跟蒋廷烨发生的一些趣事。
凌晨一点,薛晚盈彻底醉了。
客房给你收拾好了。林奕暖搀住摇摇晃晃的薛晚盈,突然哽咽,以后......常来住好不好?
薛晚盈迷糊地点头,在浴室吐得一塌糊涂。
林奕暖跪在瓷砖地上替她擦脸,卸妆棉拂过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时,发现指尖沾了湿意。
凌晨两点,薛晚盈蜷缩在鹅绒被里,怀里抱着她塞去的安抚玩偶,睡颜纯净如少女。
阿暖.....薛晚盈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带着浓重的酒气,如果哪天我爸爸帮不了你了......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林奕暖手上一顿。
她拧干毛巾,轻轻擦拭好友发烫的额头:记得在剑桥毕业典礼我跟你说过什么吗?Friends to the end
薛晚盈笑了,沉沉睡去。
林奕暖凝视她熟睡的面容,深深叹了一口气,她轻轻关上门,回到一片狼藉的露台。
她拾起桌面上的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夜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也吹走了最后一丝犹豫。
林奕暖滑坐在地毯上,将脸埋入掌心。酒精和愧疚在胃里翻搅。
从今往后,薛晚盈将是她最好的朋友,而非任何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