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那道新浮现的金纹,指尖轻轻抚过,触感像被蚂蚁爬过似的麻痒。
波斯老者那句终焉之门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雨丝沾在睫毛上,我眨了眨眼,看见青石板下的石门正渗出幽冷的雾气——和金符纹路指向的古庙,连香火味都一模一样。
教主,要下去吗?赵敏的手还攥着我衣袖,指节发白,却把声音压得很稳。
她另一只手握着半卷泛黄的时空契约残页,雨水打湿了边角,墨迹晕开成浅灰色的云。
我抬头时正撞进她眼底的光,像暴雨天里突然裂开的一道晴空。
周姑娘。我转头看向周芷若。
她站在雨幕边缘,素色裙角被风掀起,发间银簪闪着冷光。
自暴雨剑阵失控后,她双意识的裂痕便像蛛网般爬满眼底,此刻却忽然静得像块古玉——我知道,是那个暗中操控剑阵的醒了。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
指尖凝起一线细若游丝的剑气,绕着石门转了三圈。
青石板缝里的雨水突然逆流,在半空凝成水镜,照出密道内盘根错节的石笋,还有洞壁上若隐若现的符文。
是暴雨剑阵的核心。她声音里带着双重回响,当年我用剑阵困住成昆时,在光明顶地下也见过类似的纹路。
我喉头一紧。
光明顶密道里藏着九阳神功的秘密,这地下难道......
先下去。我按住圣火令,赤芒在掌心跳动,不管终焉之门是什么,总不能让它留在波斯老匹夫手里。
赵敏突然拽住我手腕:等一下。她蹲下身,用残页去比石门边缘的水痕。
雨水顺着她发梢滴在残页上,那些被岁月模糊的契约纹路突然亮了起来,像活过来的银蛇,看这些水蚀的痕迹——和《太极账理图》里的阴阳交汇点完全吻合。她仰起脸,雨水顺着鼻尖往下淌,这是把用时间刻成的锁,每道水痕对应一个时辰的日晷刻度。
所以现在能开?我蹲下来,指尖触到石缝里的水,凉得刺骨。
还差半刻。她迅速翻着残页,阴阳雨幕刚停,时间节点还没合上......
等不了半刻。周芷若的剑气突然暴涨,划破水镜,再拖下去,意识毒素的残余会顺着地下水脉渗进全城井水。她的瞳孔在雨幕里泛着幽蓝,是另一个她在说话,我来引动剑阵余韵,强行破锁。
不可!赵半山的声音从身后炸响。
我转头时,他正提着个铜制的测雨器冲过来,腰间挂着的算筹叮当作响,暴雨剑阵是内外双生的,外部是雨幕,内部是人心。
强行激活外部,内部结构会像被抽了房梁的屋子——
话音未落,周芷若指尖的剑气已经刺进石门。
地动山摇。
头顶的青石板裂开,碎石像冰雹似的砸下来。
我反手将赵敏护在怀里,圣火令腾起赤芒,在头顶织成火网。
周芷若却站在原地,任由碎石砸在肩头,嘴角溢出一缕血——她的双意识正在争夺身体控制权,剑气忽强忽弱,密道入口的裂痕越来越大。
借我气!赵半山的测雨器突然发出蜂鸣,他甩开外袍,露出里面绣满云纹的中衣,双手快速结印。
我看见他指尖引动气流,将下落的碎石卷成螺旋,像在织一张看不见的网,教主,用九阳真气稳住左边!
周姑娘,收了剑气!
这是阵眼反噬,你扛不住!
我咬着牙,将掌心的赤芒往左边压。
九阳真气顺着手臂涌进石缝,像滚烫的铁水,把裂开的石板重新焊在一起。
周芷若的身体晃了晃,终于闭了闭眼,剑气地缩回体内。
她踉跄两步,我忙伸手扶住,触到她后背时吓了一跳——那里凉得像块冰,冷汗浸透了衣襟。
谢......她刚开口,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就从喉咙里挤出来,谢你个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
都闭嘴。我没空理她们,注意力全在密道里。
刚才地动时,我用价值感知扫到了更深处的能量波动——不是普通的内力,是带着腐臭味的意识毒素,和波斯老者残念里的鬼火一个味儿。
密钥在最里面。我松开周芷若,圣火令在掌心发烫,赵先生,能撑住入口吗?
撑半柱香没问题。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测雨器还在嗡嗡响,但你们得快,这雨幕虽然温了,可天上的积雨云还没散净,随时可能再变。
赵敏把残页塞进腰带,抽出腰间的匕首:我跟你去。
周芷若擦了擦嘴角的血,银簪突然泛起幽光:我也去。
密道里的湿气比外面重十倍,没走两步,我的睫毛就挂满了水珠。
洞壁上的符文在圣火令的映照下泛着青灰,像被墨汁泡过的竹简。
越往里走,那股香火味越浓,我甚至听见了若有若无的木鱼声——和金符纹路指向的古庙一模一样。
我抬手。
前方的石壁上,一道半人高的石门正缓缓转动,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冻得我后颈发紧。
用价值感知扫过去,里面的能量波动像煮沸的油锅,翻涌着黑红相间的毒雾,最中心有个指甲盖大小的亮点,那就是密钥。
怎么破封印?赵敏举着匕首,刀尖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兴奋。
她最爱的就是解这种机关,我看这石门的纹路像波斯拜火教的锁,但混了太极图的阴阳鱼......
用金融护体真气。我摸出怀里的账本——这是我用明教账房的旧账页叠的,上面记着各分舵的钱粮数目,之前破解光明顶密道时试过,用数字的循环能破意识类封印。
赵敏眼睛一亮:对!
太极讲的就是阴阳循环,账本上的收支平衡不就是最活的太极图?
我深吸一口气,九阳真气顺着指尖钻进账本。
黄纸页突然飘起来,在石门前方转成漩涡,上面的数字泛着金光,一进一出,一阴一阳的口诀在脑海里炸开。
石门上的符文开始松动,像被热水泡软的糨糊,黑红毒雾作响,被金光一点点吞噬。
亮点越来越清晰,我甚至看清了它的形状——是枚柳叶状的玉牌,刻着波斯文的。
伞骨撞在石壁上的脆响惊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回头时,殷野王正站在密道转角,黑伞斜撑在肩头,伞面上的黑绸还滴着水。
他身后的阴影里,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是暴雨骑兵团到了。
你们以为只有你们想掌控它?他的声音像生锈的刀,这密钥能解玄冥神掌的寒毒,能让暴雨骑兵团的伞剑破入大乘,能......他突然笑了,能让我女儿不用再受那毒妇的气。
我这才注意到,他伞柄上缠着根红绳——是小昭和他告别的时候系的。
殷叔叔。我压下翻涌的情绪,这密钥里的意识毒素没清干净,你拿了会......
住口!他伞尖一挑,雨水凝成冰锥,我在这雨里练了三十年,还轮不到你教我怎么用雨!
洞顶突然炸响惊雷。
原本温温的雨突然变寒,顺着密道入口灌进来,在地上积成水洼。
暴雨骑兵团的黑伞同时张开,伞骨上的倒刺泛着冷光,像一群蛰伏的黑蝶。
我握紧圣火令,赤芒暴涨。
赵敏退到我身侧,残页在她手里发出幽蓝的光。
周芷若的银簪刺破指尖,血珠滴在地上,瞬间凝成冰晶——另一个她彻底掌控了身体。
石门终于完全打开。
那枚玉牌地飞出来,却在半空转了个弯,化作一柄水做的长剑。
剑身透明,能看见里面游动的金芒,像活物似的缓缓旋转。
雨水打在剑身上,没溅起半点水花,反而顺着剑脊凝成细小的漩涡。
殷野王的冰锥在离我三寸处停住了。
赵敏的残页烧起来了,火苗是金色的。
周芷若的血冰晶融化了,滴在地上发出声。
我盯着那柄水剑,突然看清了剑身上倒映的脸——是我自己,可眼底翻涌的不是九阳的赤芒,是更深的、更暗的东西。
水剑轻轻一颤,剑尖缓缓转向我。
雨水顺着剑脊流下来,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看见水洼里的倒影:自己伸手握住了剑柄,可掌心的金符突然发出灼痛,像在警告什么。
终焉之门的钟声又响了,比之前更清晰。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这柄剑,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