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后续部队陆续到达祖达克。几周后,黑锋哨站和前锋十字军营地都已初具规模,补给线基本安全。除了那只山峦一般巨大的厄祖玛特还在这片土地上游荡,其他亡灵天灾的威胁也都被肃清。
黑锋骑士团的死亡骑士确实强大,但是每次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都会让李响回忆起远征前的一次作战会议上,再一次见到达里安.莫格莱尼的情景。
再次见到他,李响心中的感情十分复杂,当然比他更复杂的,恐怕是同样出席那次会议的弗丁大领主。不知道他看到达里安现在的样子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诺森德南部就只剩下最后一片区域,考虑到祖达克除了天灾的反攻,还要面对巨魔的威胁,李响决定留下山岳小队配合银色北伐军的战斗。而他则带领其他人继续探索新区域的任务。
离开了祖达克的阴暗与压抑,当李响一行人踏入索拉查盆地时,仿佛从一个绝望的噩梦,闯入了一个生机盎然的奇迹之境。与诺森德其他地区的冰冷与荒凉截然不同,这里是一片被群山环抱的热带盆地。参天的巨树遮天蔽日,散发着微光的植物随处可见,空气中充满了湿润的泥土气息与浓郁的花香,充满了原始而又狂野的生命力。
“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毛球不禁感叹,她感受着这里充沛而又纯净的自然能量,心情也舒缓了许多。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在他们沿着一条巨大的河流深入盆地时,一阵喊杀声,从前方不远处的河滩传来。
他们悄悄地潜行过去,眼前的景象,是一场异常激烈的种族冲突。一方,是如同两栖生物般、浑身覆盖着光滑皮肤的“神谕者”,他们手持水晶长矛,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能够操控水流与闪电。
而另一方,则是与艾泽拉斯的豺狼人非常相似的“狂心氏族”,他们身材矮小,却异常凶猛,挥舞着粗糙的石斧,嘴里发出“嗷呜嗷呜”充满了狂性的咆哮。双方正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的血战。
“哼,一群尚未开化的野兽。”加尔鲁什站在高处,用他那指挥官的眼光审视着战场。在他看来,这道选择题异常简单。
“那个头矮小的种族,虽然混乱,但战斗力更强,也更具侵略性。”他对着李响,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们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解决掉这些鱼人。然后,他们就会成为我们在盆地的盟友,为我们大军的通行扫清障碍。简单,直接,有效。”这,已经是一个合格指挥官的行事风格。用绝对的力量,去创造对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但这一次,李响摇了摇头。“指挥官,在祖达克,我们已经看到了为了力量而抛弃根基的下场。”李响的语气很平静,“而这次,在我们决定帮助其中一方,去屠杀另一方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知道,他们究竟为何而战?这场战争,对他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加尔鲁什皱起了眉头,但这一次,他没有反驳。在经历了牦牛人、维库人、和达卡莱巨魔的事件后,他那颗只懂得冲锋与征服的心,已经开始学会了……思考。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经常会碰到这两个种族的小规模冲突,但他们没有贸然介入。而是通过一次“意外”的遭遇,从一只巨大的鳄鱼口中,救下了一名落单的神谕者。又在另一个地方,帮助几名狂心氏族的战士,赶走了一头抢夺他们猎物的大猩猩。
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分别获取了两个部族的初步信任。从神谕者那里,他们听到的故事是:狂心氏族是野蛮的入侵者,他们偷走了神谕者世代守护的“生命之石”,导致他们的产卵地开始枯竭。
而从狂心氏族那里,他们听到的版本则是:神谕者是狡猾的窃贼,他们用巫术偷走了狂心氏族力量的源泉——“狂怒之心”,让他们的战士变得越来越虚弱。两个截然相反的故事,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那块发光的石头,以及对另一方那世代相传的仇恨。
“谎言,欺骗。”加尔鲁什对此嗤之以鼻,“他们都在为自己的贪婪寻找借口。”
“或许,他们都没有说谎。”李响看着手中的地图,指向了盆地中央的一个标记,“他们只是……都忘记了真相。走吧,答案应该在那里。”
在李响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被藤蔓所覆盖的泰坦遗迹。在遗迹的最深处,他们启动了一个早已休眠的、古老的泰坦控制台。一道蓝色的全息影像,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讲述了一个被遗忘的、古老的历史。
原来,神谕者与狂心氏族,在遥远的过去,本是同一个种族。他们是泰坦留在这里,共同守护这片盆地生态的“共生体”。神谕者负责引导水流,滋养生命;而狂心氏族则负责清除那些过于强大的、会破坏生态平衡的野兽。
那块石头,既不是“生命之石”,也不是“狂怒之心”,而是一个泰坦留下的控制着整个盆地气候与能量流动的调节器。在漫长的岁月中,调节器受损,导致盆地的能量失衡。
两个部族因此产生了分歧与误解,最终分裂,反目成仇,将对方视为导致自己族群衰落的罪魁祸首。这场持续了数个世代的战争,根源,竟然只是一个早已被遗忘的……误会。
加尔鲁什怔怔地看着那段影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转过头,仿佛能穿透遗迹的墙壁,看到外面河滩上,那两个依旧在为了“仇恨”而互相厮杀的部族。他们是同源的兄弟,却因为一个古老的误会,在这里进行着毫无意义的内耗。
他们是如此的强大,如此的坚韧,但这份力量,却全都用在了对付自己的“同胞”身上,以至于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天灾军团的阴影,已经悄悄地蔓延到了这个盆地的边缘。这一刻,加尔鲁什看到的,不再是“鱼人”和“狼人”。
他看到的,是联盟,与部落。他看到了兽人与人类,看到了被遗忘者与暗夜精灵。他们,不也曾是共同守护这个世界的盟友吗?他们,不也曾并肩对抗过燃烧军团吗?但因为某些莫名的仇恨与误会,因为无数早已逝去的恩怨,他们也在进行着一场旷日持久,看不到尽头的战争。
他们也曾将最精锐的战士,最强大的武器,都用在了对付彼此身上,却对那些真正威胁着整个艾泽拉斯的,来自外界的敌人,显得力不从心。
这场原始的盆地对峙,就像一面镜子,一面无比讽刺的镜子,照出了他自己,照出了整个部落,甚至……照出了整个世界,那最可悲、最愚蠢的样子。
“他们在……为了一个被遗忘的记忆而战斗。”加尔鲁什低声喃喃自语,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的疲惫与困惑,“而真正的死亡,就在他们身边……我们……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他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与联盟之间那“宿命的敌对”,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