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军分区司令部里,许友拿着一份刚拟定的作战计划,对着张百川直言不讳:“司令员,我还是觉得太保守了,打蛇打七寸,既然要打莱阳,就应该集中全力,猛打猛冲,速战速决,你现在这样分兵佯动,层层剥皮,太耽误时间,等鬼子的援兵到了,咱们啥也捞不着,”
张百川平静地看着许友,随后在地图上莱阳外围的几个点上敲了敲:“老许,你的打法能打赢,我相信。但代价呢?莱阳城防坚固,鬼子守军有一个旅团,伪军更多。硬冲,我们要填进去多少战士?就算打下来,部队伤亡过大,还能不能应对鬼子随之而来的反扑?”
他站起身,走到许友面前:“咱们山东军区刚成立,家底薄,每一个战士都是宝贵的种子,我要的不是惨胜,我要的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既要打下据点,又要大量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还要让部队得到锻炼,”
许友梗着脖子:“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畏首畏尾,怎么能打开局面?”
“这不是畏首畏尾,这是动脑子,”张百川声音提高了几分:“老许,我问你,鬼子最怕什么?最怕后勤被断,最怕退路被抄,最怕被咱们牵着鼻子走,咱们这次,就专打他这些怕处,”
他拉过地图,详细解释自己的部署:“你看,莱阳的鬼子,倚仗的是什么?是西面掖县、东面海阳的援军,我的计划是,以你胶东主力一部,配属军区直属炮兵,大张旗鼓围攻莱阳西南的日庄据点,这里是掖县援敌的必经之路,我们要把它打成一根毒刺,让掖县的鬼子不敢轻易出来,”
“同时,派出鲁中过来的那个新编团,隐蔽运动至莱阳以东山区,做出威胁海阳的姿态,牵制另一路援敌。”
“而真正的杀招,”张百川戳在莱阳以北的一个河谷地带:“在这里,由你指挥胶东最精锐的两个团,提前秘密设伏。莱阳城里的鬼子见我们分兵围攻日庄,又威胁海阳,必然判断我军主力分散,城内空虚之感会更甚。他们有很大可能会向兵力相对空虚的掖县方向求援,或者自己派兵出来试探、接应。只要他们出了城,离开了坚固工事,到了这五龙河谷……”
许友盯着地图上那条蜿蜒的河谷,但嘴上还是说道:“计划是不错,可鬼子要是不出来呢?我们不是白忙活?”
张百川露出笑意:“他会出来的,我们围点打援的架势做得越足,对日庄的攻击越猛烈,他对掖县援军的期盼就越急切,自己出来接应或者试探的可能性就越大。就算他真能沉住气,我们也不过是拔掉他外围几个据点,削弱他的力量,怎么算都不亏,而且,我们还可以……”他压低声音,补充了几个细节。
许友听着,脸上的质疑渐渐被思索取代:“娘的,这么干,好像……是比硬冲城墙划算,”
战役按照张百川的部署展开。胶东部队对日庄据点发起了猛烈攻击,炮声震天,杀声动地,摆出了一副不拿下不罢休的姿态。同时,莱阳以东也出现了八路军活动的迹象。
莱阳城内的鬼子守备旅团长中村果然陷入了焦虑。他接到日庄守军雪片般的求援电报,又发现东面交通线受到威胁,而掖县方向的援军却因为八路军的顽强阻击迟迟无法靠近。
“八嘎,八路军到底想干什么?”中村盯着地图,判断八路军主力已被牵制在日庄和东线,莱阳正面压力减小。他决定派出一个加强旅团,出城向西北方向搜索前进,一是试探虚实,二是看能否接应一下被阻的援军。
“鱼儿上钩了。”接到莱阳鬼子出动的消息,在五龙河谷预设阵地上等待的许友,忍不住对身边的参谋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叹服。
当那个骄横的鬼子加强联队大摇大摆地进入五龙河谷伏击圈时,等待他们的是胶东子弟兵的枪弹。战斗毫无悬念,在绝对优势兵力和地形的加持下,出城鬼子被全歼。
消息传回莱阳,中村惊得目瞪口呆,这才明白自己中了圈套,急忙缩回城内,再也不敢轻易出动。而失去了出城部队策应,又被牢牢阻击在路上的掖县、海阳援军,也士气大跌,进展缓慢。
张百川抓住机会,命令部队转入第二阶段作战。他并没有急于攻击龟缩城内的鬼子,而是指挥部队彻底扫清了莱阳外围所有据点,将莱阳变成一座孤岛。同时,利用缴获的鬼子军服和装备,组织小股精锐部队,化妆成溃退的鬼子,混进莱阳城内,里应外合,制造混乱。
五日后,在内应配合下,山东军区部队一举攻克莱阳,歼灭守敌大部,缴获大量物资。而自身伤亡,远低于许友之前预估的强攻代价。
战斗结束后,清理战场。许友走到张百川面前,他看着正在有序收缴战利品、救护伤员的部队,又看看远处飘扬在莱阳城头的红旗,深吸一口气,对着张百川“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司令员,我许友服了,”他的声音清晰坚定:“以前我觉得,打仗就是比谁狠,比谁不怕死。今天这一仗,你让我明白了,为将者,运筹帷幄,以智取胜,才是真本事,才能对得起跟着咱们拼命的战士们,以后我老许和胶东的部队,坚决服从你的指挥,你指哪儿,我打哪儿,绝无二话,”
张百川抬手还了个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许友结实的肩膀:“老许,咱们的目标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打鬼子,救中国,你有冲劲,敢打硬仗,这是优点。这山东的抗日局面,一定能打开,”
“是,”许友挺直腰板,洪亮地应道。
就在这时,一名参谋急匆匆跑来:“报告司令员,许司令,刚截获的鬼子电报,鬼子驻济南的旅团长冈本,因莱阳失守,震怒异常,已亲自率领一个混成旅团的兵力,配属战车、炮兵,正沿胶济线东进,扬言要一举荡平我胶东根据地,”
张百川和许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同时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张百川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正愁没机会找他算账呢,”他转向许友,“老许,看来咱们这山东军区的第一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啊,鬼子这是给咱们送柴火来了,”
许友摩拳擦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司令员,你说怎么打?这回我老许绝对不含糊,”
张百川目光投向地图上胶济线的方向,眼神深邃:“冈本这可是条大鱼。咱们得好好谋划谋划,给他准备一份‘厚礼’,” 刚刚完成初步整合的山东军区,将迎来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