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风还带着凉意。赵悦拉开“甜悦时光”甜品店的卷闸门，金属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卷闸门刚拉开一半，她就看见临时工小吴抱着手机坐在角落。玻璃柜里昨天做好的马卡龙还剩大半，奶油在暖光下泛着腻人的白，像凝固的油脂。
她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收银台后打开后台，屏幕的光有点刺眼。昨天的外卖订单只有148单，比前天又少了2单。而两周前最火的时候，这个数字是327。订单量掉得这么快，再这样下去，店里的房租都快付不起了，你说这生意怎么就这么难守？
“悦姐，今天要不要再做一批盲盒？”小吴抬头问，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壳子上的图案都被磨模糊了。
赵悦摇摇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与许烬的聊天记录，屏幕有点凉。从昨天早上发的“许总，协议今天能发吗”，到中午的“法务审核到哪一步了”，再到晚上的“您看到消息了吗”，许烬只在傍晚回复了一句“还在等领导签字，明天一定给你”。
“再等等吧。”赵悦勉强笑了笑。点开许烬的对话框，又敲下一行字：“许总，麻烦您催催法务，我这边想尽快把协议落实。”消息发出去，她盯着屏幕上的“正在输入”，等了十分钟，却只等来一个“好的”。就这两个字，像块小石头，砸得她心里闷闷的。
胃部突然一阵发紧。赵悦想起昨天晚上搜索“星耀mcN”时看到的那条新闻——“警惕虚假mcN！商家交押金后遭拉黑，涨粉流量全是临时刷量”。当时她还安慰自己，许烬帮她涨的粉都是真实的，顾客也是看着博主视频来的。可现在，那些曾经活跃的粉丝像突然消失了一样，连评论区都只剩下几条无关的广告。你说，人是不是总在骗自己，不愿相信不好的可能？
“对了悦姐，昨天我想找‘美食小桃’问能不能再拍条视频，她居然不回我消息了。”小吴突然说，手里还拿着手机。他把屏幕转向赵悦，语气里满是疑惑。“而且我刚才刷到她主页，之前咱们店的探店视频不见了！”
赵悦的心猛地一沉。她一把拿过小吴的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点开“美食小桃”的主页，果然，之前那条播放量破50万的探店视频消失得无影无踪。最新一条动态还是三天前发的美食测评，评论区里有人问“怎么看不到甜悦时光的视频了”，却没人回复。好好的视频说删就删，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猫腻？
“怎么会这样？”赵悦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美食小桃”发了条私信：“小桃老师，之前麻烦您拍的视频怎么删了呀？后续还有合作机会吗？”
私信发出去，显示“已读”，却没有回复。赵悦又给另外两个探店博主发消息，结果一样——要么已读不回，要么干脆显示“对方未关注你，无法发送私信”。这些博主之前收了钱拍视频，现在却像断了线的风筝，连个说法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这时候，收银台的电话响了。铃声尖锐，在安静的店里格外突兀。是外卖平台的客服，说有顾客投诉“盲盒里的甜品与视频不符”，要求退款。赵悦挂了电话，看着玻璃柜里剩下的马卡龙，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她扶着收银台，冰凉的台面让她稍微清醒些。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给许烬发了条语音，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质问：
“许总！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协议？这都三天了！而且小桃他们怎么都不回我消息了？视频也删了！”
语音发出去，赵悦盯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角的纸巾，纸巾被捏得皱巴巴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小吴和另一个临时工坐在角落，小声地议论着什么，声音像蚊子叫。赵悦的手机终于亮了，是许烬的语音回复。
“赵老板，我都说了在走流程！”许烬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完全没了之前的温和。那语气像变了个人，让赵悦心里一凉。“你要是不信我，那合作就算了！押金我可以退你，但你想想，现在退了押金，你店里的热度怎么办？订单下降的损失谁来补？”
赵悦愣住了。许烬的话像一根棍子，狠狠敲在她的心上。她知道店里的热度在降，也知道订单下降意味着什么。可许烬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了？之前那个温温和和、处处为她着想的许总，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硬？
“退押金？”赵悦咬着牙，又发了条语音。牙齿咬得牙龈发疼，声音里满是倔强。“那你现在就退给我！我不需要什么独家资源了！”
这一次，许烬没有再回复。赵悦看着聊天界面上的“已读”，心脏像被人攥住一样疼。她突然想起交押金那天，许烬说“押金只是走流程”，说“代言费很快就能赚回来”，说“你妈会为你高兴”。那些话，现在听起来像一个个笑话。早知道这样，当初就算放弃那个所谓的“独家资源”，也不该动母亲的救命钱，你说她是不是太傻了？
“悦姐，你没事吧？”小吴看出赵悦的不对劲，走过来问。他递过来一杯温水，杯子是塑料的，带着点温热。
“我没事。”赵悦摇摇头，强忍着眼泪。她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你先看着店，我出去一趟。”
她抓起包，快步走出甜品店。冷风一吹，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冰凉的泪珠滑过脸颊，留下一道湿痕。她沿着路边走，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手机壳都被汗浸湿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她不想相信自己被骗了，可协议拖延、博主失联、订单下降，这些事情像一块块拼图，拼出了一个让她害怕的真相。
走到一个公交站台，赵悦停下来。从包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是许烬上次落下的“星耀mcN”名片。名片边缘都卷了边，背面印着公司地址：“建囯路88号星光大厦1508室”。之前她一直没在意，现在却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悦对自己说。她打开地图，搜索“建囯路88号”，发现离这里只有三站公交。她咬了咬牙，走上了即将到站的公交车。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热气涌了出来，和外面的冷风形成鲜明对比。
公交车上很挤。赵悦被夹在人群中间，胳膊肘都没法活动。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许烬回复了，急忙拿出来看。结果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悦悦，今天我发工资了，给你转了两千块，你买点好吃的，别太累了。”
赵悦看着消息，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她想起母亲洗碗时可能会受伤的手，想起自己交出去的30万备用金，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母亲还在为她着想，可她却把母亲的救命钱扔在了一个可能是骗局的坑里。如果真的被骗了，她该怎么跟母亲说？
公交车到站。赵悦挤下车，人群的推搡让她有点头晕。按照地图的指引，找到了星光大厦。这是一栋看起来很旧的写字楼，外墙的瓷砖掉了好几块，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门口的保安室里，保安正趴在桌上睡觉，嘴角还挂着口水。赵悦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大厦。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闻着很不舒服。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电梯门缓缓关上，金属壁上映出她的影子。赵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红的，头发也有些乱。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心里默念：“一定是我想多了，星耀mcN肯定在这里。”电梯运行的声音嗡嗡响，像在敲打着她的神经。
电梯到了15楼。门一开，赵悦就看到走廊里贴满了“转租”的海报。灰尘在阳光里飞舞，像无数细小的精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还夹杂着淡淡的灰尘味。她沿着走廊走，寻找1508室。脚下的地板有些松动，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响声。结果走到尽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门。门上没有“星耀mcN”的牌子，只有一张泛黄的“转租”海报，上面写着“此房已空，联系电话138xxxxxxx”。
赵悦的心脏瞬间凉了半截。她走过去，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地上散落着废纸和塑料袋，风从窗户缝钻进来，吹得纸页沙沙响。墙角结着蜘蛛网，网上还挂着灰尘。这就是许烬口中的公司？怎么看都像个废弃的仓库。
“这就是星耀mcN？”赵悦喃喃自语。她走进房间，拿起地上的一张废纸。上面印着“星耀mcN合作方案”，却没有任何公司信息。字打印得模糊不清，边缘还有墨渍。她又翻了翻桌上的废纸，全是一些没用的草稿，上面的字迹潦草，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赵悦的手机响了。是许烬打来的。手机震动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她浑身一颤。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许总”，手指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赵老板，你怎么突然说要退押金？”许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试探。那语气里藏着不安，不像之前那么从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赵悦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的绝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哭腔：“许总，我现在就在你说的星耀mcN办公室，这里根本就是空的！你到底是谁？我的40万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许烬冰冷的声音：“赵老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办公室在那？你自己找错地方了吧。”
“我找错地方？”赵悦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你落在我店里的名片上写的就是这个地址！许烬，你骗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烬的声音越来越冷，像结了冰。“既然你不信任我，那合作到此为止。押金的事，你自己找公司法务谈吧。”
说完，许烬就挂了电话。赵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结束”，身体一软，靠在了墙上。冰凉的墙壁贴着后背，让她稍微稳住了些。她拿出手机，想再给许烬打电话，却发现对方已经把她拉黑了。微信也一样，显示“对方未添加你为好友，无法发送消息”。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是真的被骗了。那40万，还有她所有的期待，都成了泡影。
就在这时，赵悦的手机弹出一条新闻推送。标题是“警惕虚假mcN机构！骗子常用‘涨粉后要押金’套路，已有多名商家被骗”。她点开新闻，里面的案例和她的经历一模一样——骗子伪造mcN身份，帮商家涨粉后索要押金，拿到钱后就拉黑失联。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被骗，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她的钱还是拿不回来了。
“原来如此……”赵悦瘫坐在地上。手里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碎了一道裂痕。像她此刻的心，碎得再也拼不起来。她看着地上的碎屏，突然想起交押金那天，自己心里的那丝不安。如果当时她能多问一句，能去核实一下星耀mcN的真实性，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世上没有如果，做错的事，再也没法回头。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车鸣声，断断续续的。赵悦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声地哭了起来。哭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扩散，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40万没了，店也快黄了，母亲还在等着她带她去复查……未来像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短信，上面写着：“我知道你被骗了，想找回钱的话，明天上午十点，来市中心的‘暖光咖啡馆’找我。”
赵悦愣住了。她捡起手机，指尖划过碎掉的屏幕，有些硌手。看着这条陌生短信，心里满是疑惑。发信人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她被骗了？是骗子的同伙，想把她骗过去再坑一笔？还是真的有人能帮她找回钱？如果你收到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会选择去赴约，还是会觉得这又是一个新的骗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