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越野车在夜色中狂飙，引擎的轰鸣掩盖不住车内凝重的喘息。凌皓瘫在后座，浑身如同散架，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那冰冷的远古低吟与精神冲击的余波交织回荡，带来阵阵恶心与眩晕。皮肤下那些诡异纹路虽然已经隐去，却残留着一种灼热与冰冷交替的怪异感觉。
姜雨薇透过后视镜，锐利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和依旧微微颤抖的手，眉头紧锁。她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甩进一条荒废的小路，连续几个急转弯，彻底消失在复杂的城郊地形中，最终停在一个隐蔽的废弃修车厂库房里。
“下车。”她熄了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库房内堆满锈蚀的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姜雨薇从后备箱拿出一个更大的医疗箱和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金属手提箱。
“衣服脱了，转身。”她命令道，打开医疗箱，里面除了常规药品，还有一些贴着怪异标签的瓶罐和银针。
凌皓没有逞强，依言脱下破损且沾满污迹的上衣，转过身背对她。他的后背一片狼藉，被捕捉网灼烧出的焦黑痕迹与之前旧伤叠加，看上去触目惊心。
姜雨薇倒抽一口凉气，不是因为这伤势，而是因为她清晰地看到，在凌皓的脊背正中，沿着脊椎骨的走向，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一串极其复杂、深黑色的、仿佛天生烙印般的诡异符号，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散发着微弱的吸力，连周围的灯光都似乎黯淡了些许。
“这是……”姜雨薇眼神剧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荒纹’？！你竟然……被反噬到了这种程度？！”
凌皓艰难地转过头：“荒纹？那是什么？”
“古籍残篇里提过几句！”姜雨薇语气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荒神之力，噬灵夺魄，初现于肤，渐蚀于骨，终焉荒纹现，非人非神，是为大凶！’你强行吞噬精神冲击和高压能量，超出了你目前能掌控的极限，惊动了沉睡在你血脉或者说在这力量本源深处的‘荒神意志’！这纹路就是显化！它现在只是初步显现，但随着你使用‘噬’字诀越多，它就会越清晰，最终可能会……彻底侵蚀你的心智，把你变成只知吞噬的怪物！”
凌皓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力量的快速提升果然伴随着巨大的代价。杜明远那震惊的表情，恐怕不仅仅是针对力量本身，更是针对这“荒纹”的出现。
“有办法抑制吗？”他声音沙哑。
“不知道。”姜雨薇摇头，脸色难看，“记载语焉不详，只说是绝路。或许……彻底掌控它，或者找到与之同源但更完整、更正统的传承来平衡？但这都是猜测。”她拿出几根特殊的银针，蘸取一种散发着清凉气息的黑色药液，手法极快地刺入凌皓后背几处大穴。
针尖刺入的瞬间，凌皓感觉一股清凉之意透入，暂时压制住了那股灼热和脑海中的低吟，剧痛也缓解了不少。
“我只能暂时用‘镇魂针’和‘寒髓膏’帮你稳定一下，但这治标不治本。”姜雨薇沉声道，“你必须尽快找到更多符版，或者关于‘荒神’传承的完整信息，否则下次再失控，恐怕就回不来了。”
她处理完伤口，又将那个古旧的金属手提箱放在凌皓面前打开。
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些泛黄的旧地图、拓片、笔记和几张黑白照片。照片拍的是一些残破的壁画和石刻，内容光怪陆离，有朝拜诡异巨物的场景，也有星辰陨落的图案。
“这是我根据之前线索，能找到的关于‘落霞山古墓’的所有资料。”姜雨薇指着那些东西，“根据摸金一脉前辈的零星记载和我的考证，那里很可能不是简单的古墓，而是一处远古祭祀遗址，甚至可能是……一处失败的‘飞升’或‘沟通神灵’的场所。年代远比任何已知文明都要久远。”
她的手指点在一张壁画拓片上，那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被无数锁链缠绕的人形，周围跪拜着许多身影，背景是扭曲的星辰。“看这个，像不像你描述的总督府井下那个被锁住的存在？”
凌皓凝神看去，虽然模糊，但那被锁链缠绕的意象和跪拜的场景，确实与他的感知和总督府井下的感觉有几分吻合！
“还有这个，”姜雨薇又拿出一张模糊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祭坛的遗迹，祭坛上散落着几块破碎的……黑色板材！“虽然碎了，但材质和纹路，和你拿到的那块很像。我怀疑，落霞山遗址，可能就是这些‘黑曜石符板’的源头之一！或者说，是其中某一支的源头！”
线索串联起来了！
总督府井下锁着的存在、落霞山的古老祭祀、破碎的符板、五湖帮和“基金会”的研究、“荒神”的传承……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被遗忘的、充满禁忌的远古秘密！
“我们必须去落霞山！”凌皓抬起头，眼神坚定。那里可能有更多符板，可能有抑制“荒纹”或者真正掌控“荒神劲”的线索！
“没错。”姜雨薇合上手提箱，“但那里绝不简单。记载中提到过‘守墓者’和‘古老的诅咒’。这么多年，不是没人打过那里的主意，但活着回来且神志正常的，寥寥无几。我们需要准备充分。”
她看了一眼凌皓：“在你恢复和控制住‘荒纹’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这几天，你就在这里静养，熟悉新得到的力量，尽量不要再动用‘噬’字诀。我会去准备一些进山用的特殊装备和破解机关的东西。”
凌皓点了点头，压下立刻动身的冲动。他知道姜雨薇说得对，以自己现在这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贸然前往那种凶险之地，与送死无异。
接下来的几天，凌皓便在这废弃修车厂里闭关。他不再刻意修炼“荒神劲”，而是专注于冥想和内视，试图安抚那躁动的力量，熟悉那脊背上如同活物般的“荒纹”，并消化着从宋天河那里夺来的手提箱中的海量研究资料。
资料里的内容触目惊心，远超他的想象。“基金会”的研究疯狂而亵渎，他们似乎坚信“荒神”是一种更高等的宇宙生命形式或能量规则，试图通过符板和基因技术创造出受他们控制的“新人类”或“神仆”。许多实验惨无人道，失败品就是凌皓在仓库看到的那种怪物。而“神之阶梯”计划，更是旨在打开一扇通往“荒神”所在维度的大门！
这些疯子！
同时，他也从资料的一些边角记录中，发现了关于“荒纹”的零星记载，证实了姜雨薇的说法，称之为“神噬之印”，是过度汲取力量而被本源意志标记的象征，记载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疯狂与毁灭。
压力如山，但凌皓的眼神却越发冰冷坚定。
他绝不能变成那种怪物。
几天后，凌皓的伤势基本痊愈，对“荒纹”的压制也初步稳定。姜雨薇也准备好了一切，带来了两大包专业装备。
“走吧。”姜雨薇换上了一身便于山地行动的冲锋衣，背上是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落霞山，该去会会那‘古老的诅咒’了。”
两人走出修车厂，一辆性能强劲的越野车已经停在门口。
车辆发动，驶向城外连绵的群山。
落霞山，终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等待着他们的，是尘封的古老秘辛，是不知善恶的“守墓者”，是更多的符板，还是……更加深邃的绝望？
凌皓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感受着脊背上那隐隐发热的“荒纹”，仿佛听到那山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与它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