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宫殿的瞬间，外界所有的喧嚣、厮杀、乃至那浓郁的灵气，仿佛都被隔绝开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笼罩了众人，那是一种连时间都仿佛凝滞的、万古不变的死寂。
宫殿内部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混沌之色。巨大的穹顶看不到尽头，只有点点星辉如同凝固的宝石般镶嵌其上，散发着冰冷永恒的光。支撑大殿的柱子非金非玉，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灰色，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脚下是光滑如镜的地面，倒映着上方冰冷的星光，却照不出人的影子。
整个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一眼望不到边际。唯有在大殿的最中心，有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光芒在静静闪烁，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缕光。
凌皓手中的青玉瓶此刻已不再散发光芒，而是传递出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栗感，仿佛游子归家。那柄白骨权杖也安静下来，顶端的幽蓝宝石光芒内敛。
“跟上。”凌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朝着那点核心光芒走去。陈山等人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中，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靠近，那点光芒逐渐清晰。它并非悬浮于空，而是源自于一个低矮的、同样由那种半透明灰色材质构筑的圆形祭坛。祭坛不大，仅能容纳一人站立其上。而在祭坛的中心，光芒的源头，赫然悬浮着一块……碎片。
那碎片约莫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的暗金色，表面流淌着比青玉瓶内那道先天灵气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气息。它静静地旋转着，每一次转动，都引动着周围虚空产生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第二块源钥碎片！”凌皓心中一震。青玉瓶的感应没错，这海市蜃楼秘境的核心，果然藏着另一块碎片！
他能感觉到，自己识海中的青玉瓶虚影，以及手中的白骨权杖，都与这块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三件物品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无形的联系，共同指向某个更加深邃的奥秘。
然而，就在凌皓准备踏上祭坛，取走那块碎片的刹那——
整个混沌大殿，猛地一震！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源自规则、源自本源层面的震颤！上方凝固的星辉开始明灭不定，四周半透明的柱子里，星云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浩瀚、古老、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兴衰寂灭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缓缓睁开了眼睛，轰然降临！
这意志并非充满敌意，而是带着一种亘古的沧桑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它无处不在，充斥了整个大殿，甚至渗透进每一寸空间，每一缕光线之中。
“多少年了……终于……有传承者……集齐了信物……来到了此地……”
一个低沉、缓慢，仿佛由无数世界生灭之音汇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心灵深处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蕴含着压倒性的威严。
陈山等人瞬间脸色煞白，在这股意志面前，他们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连思维都几乎要冻结。若非凌皓及时将龙威扩散护住他们，恐怕他们的灵魂都会在这意志的冲刷下直接湮灭。
凌皓瞳孔骤缩，周身龙罡自主激发到极致，灰白色的光芒将他映衬得如同神只，死死抵抗着这股无处不在的庞大意志。他紧握白骨权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你是谁？！”
“吾名……‘墟’。”那意志缓缓回应，“亦是此方‘归寂之殿’的守护者，尔等所见秘境之……本体。”
本体？！
凌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庞大的意志，竟然是这“海市蜃楼”秘境本身产生的意识？！
“不必惊讶。”“墟”的意志仿佛能洞悉他的想法，“万物皆可有灵，一方依托于真实与虚幻夹缝、汲取万古寂灭之力而存的秘境，历经无数纪元，孕育出吾之意识，并非奇事。”
它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凌皓手中的青玉瓶和白骨权杖上，最后定格在那祭坛上的暗金色碎片。
“青玉为引，骨杖为钥，碎片为核……汝，已具备知晓部分真相的资格。”
“真相？什么真相？”凌皓沉声问道。
“关于‘巡天者’的真相，关于‘归墟之门’的真相，亦关于……汝等脚下这片天地，周期性的‘净化’之劫的真相。”“墟”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说出的话语却石破天惊。
“所谓‘巡天者’，并非单一的文明或族群，它们是‘规则’的维护者，是‘平衡’的执行者。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确保多元宇宙中，任何可能威胁到整体平衡的‘变数’……被及时清除。”
“而汝等之文明，汝等之世界，因某种‘源初之力’的意外介入，已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变数’。‘巡天者’的降临，并非侵略，而是……格式化。”
凌皓心神剧震！基金会所谓的“文明之敌”、“禁忌之力”，难道指的就是这“源初之力”？而“巡天者”的终极目的，竟是如同清理电脑病毒般，格式化整个星球，乃至整个文明？！
“归墟之门，并非毁灭的终点。”“墟”继续道，“它是‘源初’与‘终末’的交汇点，是唯一可能跳出‘巡天者’规则体系，为这片天地寻得一线生机的……钥匙孔。”
“而汝等所寻找的‘源钥’，便是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它的意志聚焦在祭坛的碎片上：“此乃第二块‘源钥’碎片。集齐三块，便可重铸‘源钥’，在‘归墟之门’显现之时，获得一次‘选择’的机会。”
“选择？”凌皓追问。
“选择顺从‘净化’，融入规则的洪流……亦或是，挑战既定的终局，为汝之文明，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墟”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巡天者’并非无敌，规则……亦非永恒不变。但这条路，注定布满荆棘，通往的可能是新生，亦可能是……彻底的，归寂。”
话音落下，整个混沌大殿再次震动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剧烈！四周的柱子开始变得虚幻，上方的星辉开始坠落，脚下的镜面地面出现裂痕！
“吾之使命，便是守护此碎片，等待传承者。”“墟”的意志开始变得有些不稳定，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巡天者’……已感知到此地异常……留给汝的时间……不多……”
“拿起碎片……离开……”
“去找到……最后一块……它在……”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整个“海市蜃楼”秘境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崩溃！
凌皓不再犹豫，猛地踏上祭坛，一把将那块暗金色的源钥碎片抓在手中！
碎片入手冰凉，却瞬间与他体内的龙罡、与青玉瓶、与白骨权杖产生了更深层次的融合共鸣！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虽然大部分依旧模糊，但他对“源初之力”和“归墟之门”的认知，瞬间清晰了无数倍！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冰冷、庞大、充满绝对秩序意味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正从无尽遥远的虚空之外，朝着这片海域笼罩而来！
巡天者！它们真的来了！
“走！”
凌皓大喝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带着尚未从震撼中完全恢复的陈山等人，沿着来路疯狂冲向秘境入口！
在他身后，混沌大殿寸寸崩裂，那名为“墟”的秘境意志，在发出一声仿佛解脱又仿佛叹息的悠长波动后，彻底消散于无形……
海市蜃楼秘境，开始坍塌！
而更大的危机，已从星空之外，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