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的脚步声消失在灰雾弥漫的村道尽头,叶家仓库前的空气却并未恢复宁静。林倾城依然在“笨拙”地劈着柴,只是那堆光滑如镜的铁木断口旁,又多了一小堆闪烁着冷硬金属光泽的物件——铁稻的稻壳。他正试图用麻绳将这些边缘锋利的壳片串起来,嘴里嘟囔着:“球球这皮,软乎乎的,得给它弄个硬壳壳挡挡…”
“哎哟!”一声夸张的痛呼响起,林倾城猛地缩回手,食指指腹被一枚稻壳锋利的边缘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渗出一滴鲜红的血珠。“这壳壳比刀子还快!”他委屈巴巴地吹着手指,憨厚的脸上满是“意外”的懊恼。
“爸爸!”小宝立刻像个小炮弹般冲过来,小手急切地抓住林倾城那根受伤的手指。一股微不可察、如同春日暖阳般温和的气息,顺着小宝的指尖悄然流入伤口。那细小的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愈合,眨眼间只剩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白痕。小宝仰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关切:“还疼吗?”
“不疼不疼!俺家小宝真厉害!”林倾城咧开嘴,用另一只大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憨笑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仿佛刚才那点小伤真的不值一提。
叶梦情的目光却落在林倾城脚边那堆散落的锋利稻壳上,又扫过仓库角落里蜷缩着打盹、灰蓝色皮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软的球球。她眼神微凝,昨夜刘大警告的话语在耳边回响——“…他可能要对咱家的田下手!或者…或者找人夜里来烧仓!”
“当家的,”叶梦情的声音清冷响起,带着决断,“别串了。”
林倾城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妻子:“啊?那球球的壳壳…”
“用这些壳,给球球做一副真正的铠甲。”叶梦情走上前,蹲下身,捡起一片稻壳。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边缘的锋芒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寒星。她指尖稍用力,稻壳纹丝不动,其坚硬程度远超想象。“既然它能轻易划破你的手,”她抬眼看向丈夫,目光锐利,“自然也能硌断某些伸过来的爪子。”
林倾城挠挠头,眼睛一亮:“对啊!给球球穿个铁壳壳!看谁还敢拿火把戳它!” 他憨憨的思维直接跳到了最直接的防御场景。
“密度极高,结构异常…近似低阶玄铁,但更轻韧。”仓库门口,冷月心不知何时放下了她心爱的显微镜,也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放大镜片(自制显微镜的备用镜片),正对着掌心一片稻壳仔细观察,镜片后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闪闪发亮。“看这层叠的纤维走向,天然具备卸力结构…不可思议!这简直是…完美的生物装甲基材!”她的语气带着科学狂人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妈妈!球球穿上会不会不舒服?”小凤也跑了过来,小手心疼地摸了摸球球柔软的耳朵。球球被吵醒,睡眼惺忪地“呜”了一声,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小凤的手心。
“所以需要内衬。”叶梦情思路清晰,看向女儿,“小凤,去找些最柔软的干草来,越细越软越好。”她又转向冷月心,“冷姑娘,你懂结构,这铠甲的形状和连接方式,就靠你了。要护住要害,尤其是颈部和腹部。”
“没问题!”冷月心立刻进入状态,眼神专注,开始在脑中飞快地构建模型,“关节处需要活动片层叠加,类似鳞甲…胸腹是重点防护区,需要整块大甲片覆盖…”
林倾城看着瞬间进入工作状态的妻子和冷月心,憨憨一笑:“那俺干啥?俺力气大!” 他拍了拍结实的胸膛。
“你负责处理这些‘铁片’。”叶梦情指了指地上散落的稻壳,“冷姑娘画好样子,你按样子把这些壳的边角磨钝、打孔。记住,要‘笨拙’地磨,用最普通的石头磨。”
“磨边角?打孔?”林倾城看了看自己蒲扇般的大手,又看看地上那些细小的稻壳,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表情,“这个…精细活啊…俺试试,俺试试…” 他抓起一块粗糙的青石,笨拙地捏起一片稻壳,动作显得小心翼翼又无比别扭,仿佛在对付什么易碎的珍宝,那样子让人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把稻壳捏碎或者磨歪。
小宝则蹲在球球身边,小大人似的摸着球球的头,奶声奶气地安抚:“球球乖哦,不怕不怕,爸爸给你做新衣服,硬硬的,坏人就伤不到你了。”他纯净的自然道体气息无形中散发,让原本对新衣服有些茫然的球球舒服地眯起了眼,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主动用脑袋蹭了蹭小宝的手。
小凤很快抱来一大捧晒得金黄、散发着阳光气息的细软干草。叶梦情和冷月心开始动手。冷月心用炭条在相对平整的石板上飞快勾勒出甲片的形状和尺寸,叶梦情则用那柄修复过的、异常锋利的灵锄,精准地沿着炭线切割稻壳。锄刃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坚硬的稻壳如同被切开的薄木片,边缘整齐无比。
“嫂子,这锄头…”冷月心看得惊讶,那锄刃的锋利程度远超她的认知。
“醋泡过的,除锈之后,顺手了不少。”叶梦情轻描淡写,手腕稳定地切割着下一块甲片。她动作流畅,带着一种庖丁解牛般的韵律感,每一片都分毫不差。这是剑冢传承带来的微末影响,对力道和轨迹的掌控已融入本能。
另一边,林倾城还在“艰难”地与磨边打孔作斗争。他捏着稻壳的手指看似笨拙不稳,指尖却蕴藏着精妙到极致的控制力。那块粗糙的青石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摩擦都“恰好”只磨掉最锋利的刃口,留下光滑圆润的边缘。打孔更是“惊险”——他用一根烧红的细铁钎(从废弃农具上拆的),眯着一只眼,手“哆哆嗦嗦”地往稻壳上戳,嘴里还念念叨叨:“歪了歪了…哎哟,差点烫手…成了!” 每一次铁钎落下,都“险之又险”地在甲片边缘钻出一个大小均匀、位置精准的小孔,仿佛全是运气使然。
王胜男靠在门框上,淡金色的瞳孔偶尔扫过忙碌的众人。当看到林倾城又一次“手抖”着打出完美的小孔时,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一片清冷。她的目光更多地投向仓库外灰雾笼罩的田野,无形的灵瞳感知如同水波般扩散开去,警惕着任何异常的灵力波动。
时间在专注的劳作中流逝。当夕阳的余晖给灰雾镀上一层暗金时,一套小巧而精致的“铠甲”部件已经摆在了众人面前。
胸甲是最大的一块,由三片弧度完美的稻壳甲片拼接而成,边缘被打磨得光滑圆润,冷月心设计的榫卯结构让它们紧密咬合。腹甲由数片较小的弧形甲片层叠覆盖,保证灵活性。颈甲则像一圈精致的项圈,保护着脆弱的咽喉。每一块甲片内侧,都细密地铺上了小凤挑选的、最柔软的金色干草作为内衬。
“来,球球,试试新衣服!”小凤兴奋地招呼着。
球球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家的善意和期待,好奇地凑了过来。林倾城“笨手笨脚”地帮忙,叶梦情和冷月心则动作轻柔而迅速地将各个部件套在球球身上,用坚韧的兽筋穿过预留的小孔,牢牢系紧。
当最后一块颈甲系好,一只全新的“铁稻球球”出现在众人眼前。
灰蓝色的蓬松毛发从冷硬、泛着金属光泽的稻壳甲片缝隙中透出,柔软的草内衬紧贴着皮肤,丝毫不会磨伤。胸腹要害被坚实的甲片覆盖,关节处层叠的甲片保证了球球跑跳的灵活。那冰冷的金属质感与球球原本的毛茸茸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萌,却又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毅。
“呜?”球球低头,好奇地用鼻子拱了拱胸前冰冷的甲片,又试着走了几步,蹦跳了一下。甲片随着它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如同薄铁片碰撞的“咔嗒”声,但并不沉重,更不影响行动。
“真好看!”小凤拍手欢呼,眼睛亮晶晶的。
“球球变厉害了!”小宝也开心地围着球球转圈。
冷月心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满意地点头:“结构完美,防护力初步估算能达到抵挡普通利器劈砍的程度,对钝击也有良好的缓冲卸力效果。”
林倾城挠着头,嘿嘿傻笑:“俺就说能行吧!就是这壳壳太硬,磨得俺手都酸了!”他摊开大手,掌心故意蹭上了一些石粉和灰,显得“辛苦”无比。
叶梦情看着眼前这只焕然一新的“铁甲球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她弯腰,从旁边装满铁稻米的麻袋里抓起一小把米粒,递到球球嘴边。
球球习惯性地张嘴去接。然而,就在米粒即将落入它口中的瞬间,它胸前那片冰冷的稻壳甲片内侧,一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一闪而逝!那一小把米粒,凭空消失了!
“呜?”球球愣住了,疑惑地舔了舔空空的嘴巴,大眼睛里满是茫然。
下一秒,“哗啦”一声轻响。那消失的米粒,又神奇地从它脑袋上方的空气中掉了出来,洒了它一头一身。
“哎呀!”小凤和小宝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咯咯直笑。
叶梦情、冷月心和林倾城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球球的空间天赋,似乎在这身由特殊材质构成的“铁稻铠甲”贴近身体的刺激下,出现了一丝无意识的、不受控的波动!
王胜男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轻松:“哥,有东西过来了。西南方向,灰雾里,速度很快,带着恶意。不是人,是…被驱赶的活物。数量不少。” 她淡金色的瞳孔望向仓库外愈发浓重的暮色,如同两盏穿透迷雾的寒灯。
仓库内的气氛瞬间一凝。叶梦情看向球球身上那副刚刚完工、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铠甲,眼神锐利如刀。
钱家的第一波“爪子”,果然来了。而且,来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