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惊鸿的话语,让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的侯爵之位,双手奉上。”
这句平静的话,没有半分烟火气,却比最狂妄的叫嚣,更具千钧之力。
金銮殿内,那由恐惧和嫉妒编织成的喧嚣,被一刀斩断。
之前还义愤填膺,声泪俱下的御史大夫王谏,此刻跪在地上,嘴巴微张,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去边关?
斩蛮族首级?
他一个靠笔杆子吃饭的文臣,连杀鸡都未曾见过,如何去面对那些茹毛饮血的蛮族?
这根本不是辩解。
这是最直接,最赤裸的羞辱。
用他们最欠缺,也最不屑的东西,堵住了他们所有的口。
叶惊鸿的目光,从文官队列那一张张或青或白的脸上,缓缓移开。
他环视四周,目光如电,最后落在了那几个叫嚣得最凶的武将身上。
尤其是镇远大将军,赵莽。
“至于我的实力……”
叶惊鸿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赵莽那只独眼猛地一缩。
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不再是之前那种漠然的扫视。
那是一种评估。
一种解构。
仿佛在他的视线中,自己这身引以为傲的百战之躯,这副坚不可摧的精钢铁甲,都成了透明的。
对方在看他的骨骼,在看他流淌的气血,在判断他身上最脆弱的节点。
这个认知,让赵莽的心脏疯狂地鼓噪起来。
“若有哪位将军觉得,我不配执掌兵马……”
叶惊hong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却让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武将们的心头。
他向前踏出一步。
咚。
这一步,很轻。
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整个金銮殿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现在。”
“就在这金銮殿上。”
“你我一战定夺。”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赵莽的脸上,那句话,是对着他,也是对着所有心怀不轨的军方勋贵说的。
“生死无论!”
此言一出,满朝震惊。
如果说,刚才那番话是对文臣的降维打击,那么这一句,就是对整个武将集团的公然宣战!
在金銮殿上约战?
在天子面前,以生死定高下?
这是何等的狂妄!
这是何等的霸道!
这已经不是在挑衅,这是在用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将朝堂之上所有的潜规则,所有的权谋算计,彻底踩在脚下!
赵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那只握着刀柄的,布满老茧的手,青筋根根暴起。
上,还是不上?
理智告诉他,对方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不懂规矩的疯子。
可他身为镇远大将军,身为北境宿将的尊严,却在被对方用脚底反复碾压。
身后,无数道同僚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背上,有期待,有怂恿,也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他若是不应,他赵莽,他整个北境军功集团的脸,今天就要被彻底丢尽!
他猛地抬起头,独眼中凶光爆射,正要开口。
可他的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他看到了叶惊鸿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愤怒。
只有一片虚无。
一片深不见底,能吞噬一切光芒的虚无。
在那片虚无的背后,赵莽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崩塌的天地,看到了一个神魔般的影子,手握着最基础的刀剑,将漫天神佛,一一斩落。
那不是杀气。
那是一种超越了杀气的,更高层次的“理”。
一种“你敢动,你就会死”的,如同天地法则般的冰冷宣告。
赵莽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
他额头上,豆大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滴在他身前的金砖之上,溅开一小片湿痕。
他那只握着刀柄的手,在剧烈地颤抖之后,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不敢。
他真的不敢。
赵莽的退缩,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几个原本还在暗中煽风点火,叫嚣得最凶的武将,感受到叶惊鸿那如同实质般的杀意,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他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低下了头,不敢再与那道目光有任何接触。
这一刻,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武道院那些天才们所经历的绝望。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嫉妒,所有的算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叶惊鸿用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粉碎了所有的阴谋诡计。
他甚至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的内力。
他只是站在那里,说了几句话,便让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龙椅之上,皇帝看着下方那个傲然而立的黑衣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叶惊鸿会辩解,会愤怒,会据理力争,甚至会跪地请罪。
可他唯独没有想到,他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破局。
这不是破局。
这是掀翻了整个棋盘。
然后告诉所有人,他不玩了。
从此以后,游戏规则,由他来定。
皇帝的指节,在龙椅的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
他知道,常规的权术,那些帝王心术中记载的,用来平衡、制约、敲打臣子的手段,对下面这个人,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他是一头猛虎。
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并且向所有人亮出了獠牙与利爪的猛虎。
想用朝堂的规矩去束缚他,只会让这头猛虎,将规矩连同制定规矩的人,一同撕碎。
皇帝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脱离掌控的烦躁。
但紧接着,这丝烦躁,又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病态的兴奋所取代。
有趣。
太有趣了。
这死气沉沉的朝堂,这群只知内斗和钻营的废物,终于迎来了一个,能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恐惧的存在。
他看着下方,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文臣武将,此刻一个个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
他看着那个孑然而立,以一人之力,压得满朝文武抬不起头的身影。
皇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充满了玩味的弧度。
他知道,常规的权术,已经无法制约这头猛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