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的指尖悬在半空,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连带着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望着洛夏眼里漾着的细碎星光,又飞快瞥了眼盒子上那行熟悉的烫金拼音字母,心尖像被小鹿的蹄子轻轻踢着,又麻又痒。
这相机...他张了张嘴,声音里还裹着没散的颤意,我班长就有一台一模一样的,听说不吃不喝攒一年的津贴才能换得回来。
你拿着便是,我们家还有一台呢。洛夏伸手把盒子往他怀里推了推,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落了片轻飘飘的羽毛,
我们这是特供的,便宜着了。从今以后,你可以随手就拍下京都胡同里的老槐树了。这相机小巧轻便,揣在兜里正合适。
沈昊还想再说些推辞的话,洛川在旁边慢悠悠开口了:夏夏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这丫头打小就护东西,能把相机给你,说明你在她心里,值得这份惦记。
景红也跟着笑:沈昊别客气,这点东西我们家还拿得出。
洛敏早已按捺不住,踮着脚伸手掀开了盒盖。深棕色的绒布衬里上,虎丘351静静卧着,银灰色的机身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比他在班长那儿见过的那台,多了几分被人细细呵护过的柔和。
你看这快门键,多精致。洛夏拿起相机递给他,指尖在机身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我试过了,对焦特别准,就算拍逆光的夕阳,也能把光晕拍得清清楚楚。
沈昊的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机身,忽然想起前几日跟洛夏在公园滑冰时,自己随口叹过一句这冰场边的雪堆配着红灯笼,要是有相机拍下来该多好。不过是句漫不经心的感慨,她竟悄悄记在了心里。
拿着吧沈昊哥。洛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眼里满是促狭,你呀,值得拥有。
沈昊忽然想笑,抬头时正对上洛夏的眼,她也笑眯眯地点头,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月色还亮。
那...那我就收下了。沈昊把相机紧紧攥在手里,掌心很快沁出细汗,连声音都带着点哽咽,谢谢洛夏,真的...太谢谢了。
谢啥呀。洛夏仰头冲他笑,梨涡里盛着星光,以后拍了好照片,可得寄回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也看看京都的模样。
一定一定!沈昊忙不迭点头,把相机小心翼翼放回盒里,又珍而重之地塞进随身的背包。
那袋土特产也被他仔细收进侧袋,红枣的甜香混着相机的金属味,在鼻尖萦绕成一股暖融融的气,像是把洛家的温度也一并装了进去。
洛敏忽然拍手:沈昊哥,我们拍张合影吧!
好,好。沈昊连忙掏出相机,低头一瞧,胶卷竟早已上好,他抬头看着洛夏笑,眼里的感激快要溢出来,连胶卷都替我装好了,你想得真是太周全了。
我来给你们几个孩子拍。洛川接过相机,往院里走,院里的灯笼亮着,拍出来好看。
好嘞!大家齐声应着,簇拥着往院里去。
后院里,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把青砖地照得暖融融的。洛丽、洛阳、洛夏、洛军、洛敏挨个站成一排。
沈昊正愣着不知该站哪儿,洛阳一把拉着他往后退了半步,洛丽顺势往洛敏那边挪了挪,恰好把洛夏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这个造型好。景红站在廊下笑,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洛川举着相机后退两步:准备了啊——先露两颗牙齿,再露四颗,最后,把八颗牙齿都亮出来!
话音刚落,满院的笑声就炸开了,像撒了把糖豆,甜得人心里发暖。沈昊望着身边洛夏笑弯的眉眼,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他来洛家不过两次,却被这满屋子的温情裹得严严实实,连空气里都飘着让人舍不得的味道。
明天一路平安。洛夏的声音轻轻的,像落在心尖的雪。
一路平安!洛丽、洛阳、洛敏和洛军异口同声,声音脆生生的,在院里荡出回音。
沈昊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忽然就踏实了。他把背包往肩上紧了紧,好像真的把这一屋子的烟火气、满院的笑声和洛夏眼里的光,都一股脑装进了包里。沉甸甸的,却暖得让人怎么也舍不得松手。
沈昊走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好像带着了洛军和洛敏对京都的念想。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京都呢?”洛敏叹口气,像一个小大人,满脸心事的样子。
景红刚把廊下的灯笼捻亮些,听见这话笑着揉了揉洛敏的头发:好好学习吧,考上京都的大学。
那是一定的。洛敏的眼睛瞬间亮了,小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拽着景红的衣角晃了晃,妈妈,我让你陪我一起去京都。
傻丫头,洛丽在旁边敲了敲她的脑袋,到时候,你就觉得妈妈绊住了你的腿不自由了。
我一定会考上京都的大学!洛军攥着拳头喊,嗓门亮得能惊飞院墙上的麻雀,我很期待!
洛阳靠着门框笑:看你们都魔怔了,好好学习吧。
那是梦想!洛军梗着脖子反驳,却被洛夏递来的槐花糕堵了嘴。
洛夏站在院里,指尖还残留着相机机身的微凉触感。方才沈昊攥着相机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
她悄悄叹了口气,若真是花钱买,凭父亲眼下的收入,要供着五个孩子,想买这样一台相机,怕是难如登天。
姐,你发什么呆呢?洛敏啃着槐花糕凑过来,黏糊糊的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尝了蜜的小松鼠。
洛夏回过神,替她擦掉嘴角的糖渣,指尖蹭过那片软糯的皮肤,轻声笑:想着京都的红墙绿瓦,该是什么模样。
夜风卷着灯笼的光晕晃了晃,把院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谁悄悄伸展开的胳膊,温柔地环住这方小院。左邻右舍的窗都暗了,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模糊的犬吠,衬得院里愈发安静。
洛夏抬手扣了扣门环,刚要转身招呼大家:我们进空间吧。
话音还没落地,院门外忽然传来三声轻叩——笃、笃、笃。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三颗小石子轻轻落在心湖上,漾开一圈细碎的涟漪。
洛军顿时挺直了腰板,往门后凑了凑:这么晚了,会是谁呀?
景红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洛夏的胳膊:我去看看。
说着便抬手要拔门闩,手指刚触到那冰凉的铜环,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喘,又透着股急:
是我,薛松。
“薛科长…”洛川眉毛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