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兰路的训练基地，灰蒙蒙的天色下，风卷着细雪吹进训练场，训练场上残留着对抗训练后的汗水味。战术室里战术板前，助教拉德贝正在用马克笔画着下一阶段的防守站位。
陈子川双臂抱胸，专注地盯着战术板，整个人宛如一座山一样沉稳。他身后不远处，维迪奇和卡希尔刚脱下训练背心，喘着粗气擦汗。
“今天强度够了，老子腰都要断了。”卡希尔笑着抱怨了一句，结果只换来维迪奇一句闷声的：“说明你又变强了，以后不能漏人哦。”
几步之外，阿什利·扬坐在器材箱上系鞋带，嘴角叼着半截香蕉，眼角余光还在瞟着战术板上的的战术演练，像个小学生生怕漏了作业重点。
一切看上去都在秩序中推进着，直到——
“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跟他一队！”
怒吼声如同冰块砸进油锅，猝不及防地从更衣室方向炸响，整个训练场都仿佛在那一瞬静止了。
下一秒，战术室的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伍德盖特身穿训练外套，头发乱成一团，眼里压抑不住的怒意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的手指指得笔直，几乎点在陈子川的鼻子上。
“我再说一次！这些人踢英超都是耻辱！你们居然把一个东亚人捧上主力？世界第一中卫？真当宣传片放久了就能洗脑了？”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
维迪奇下意识迈出一步，脸色已经铁青到了极致，而卡希尔嘴里刚喝下一口水差点没呛住。阿什利·扬那半截香蕉啪地掉在地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玩意是从队友嘴里说出来的。
陈子川却只是扫了伍德盖特一眼，然后扭头看向战术板，语气冷得像雪：
“继续看战术布置。别因为杂音，打乱节奏。”
安静几秒，拉德贝刚准备重新发话，伍德盖特却像疯了一样再次上前一步。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知道利兹联是谁的地盘？我也是青训出身！我从这儿走出去的时候，你还在青训营里快被淘汰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整天摆脸色，高冷？谁给你的资格站在这？”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陈子川脸上了，但后者却依旧未动如山。
“维迪奇、卡希尔、孙、莱斯科特，这帮人跟你一队，是倒了八辈子霉。”伍德盖特咬着牙，“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踢几场！”
这一刻，甚至连维迪奇都沉不住气了。
“你再说一遍？”塞尔维亚人低声咆哮，一双眼睛宛如要吃人，“说我们和他一队是耻辱？”
“你配站在我们中间？”
拉德贝一个箭步挡在他俩之间，死死按住维迪奇的肩膀，表情铁青得吓人。
“够了！所有人退后！马上训练结束——”
“谁他妈敢训我？”伍德盖特突然拔高音调，指着教练和战术板：“这玩意我清清楚楚的？你们想把我当替补？秦川骗了我，让他来当面跟我说！”
“让他来——他凭什么因为陈子川和他一样是亚洲人，就让陈子川在利兹联踢主力？”
他的话音刚落，球员通道尽头响起一道低沉的脚步声。
众人齐刷刷望去，只见秦川穿着藏青色呢子大衣缓缓走入训练场，身后，维多利亚·斯通神情冰冷，一名法务主管提着公文包紧随其后。
秦川一步步走近，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淡漠地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伍德盖特身上。
那目光，没有愤怒，也没有悲悯，有的只是让人无法对视的冷漠。
伍德盖特像是突然噎住了一样，脸色涨红，嘴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你叫我？”秦川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如冰，“我来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离伍德盖特不过两米的位置，目光像是穿透了他的表皮，看到了他骨子里那些龌龊和算计。
“继续说啊，”秦川语气冷淡，“你说利兹联是谁的地盘？”
伍德盖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喉结滚动，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下一幕，将是寒风中最狠的审判。
伍德盖特没能回应。
训练场的寒风从背后吹来，掀起他衣角，却丝毫吹不散那逼仄的沉默。
秦川站在原地，眼神依旧平静，可那平静里仿佛藏着一整个雷雨季节。
“你以为闹一场、摔几句话、激两句种族矛盾，我就会把你当炸弹，早早清除出队？”他缓缓开口，语气讥讽，“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小看我？”
“你那点儿破演技，还不够给我娱乐五分钟。”
伍德盖特脸色一下子僵硬，眼底浮出明显的慌乱：“你……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我来当面说？”秦川缓缓走近一步，嗓音低沉、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
“那我就告诉你——你想走人可以，但你走不了你想要的方式。”
他抬起下巴，眼神凌厉地扫过全场，“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斯通早已等候命令，几步走上前来，举起手中的公文袋，冷冷宣读：
“乔纳森·伍德盖特，俱乐部正式通告如下：
——经核实，你本人未经许可，擅自与纽卡斯尔俱乐部代表进行了不止一次私下接洽，试图在冬窗开启前推动转会离队，并通过制造队内矛盾和更衣室冲突向管理层施压，意图‘逼宫换转会’。”
轰。
训练场上有队员倒吸一口冷气。
“俱乐部保留法律追诉权，”维多利亚继续，“但出于内部处理原则，决定如下：
1. 立即暂停你参与全部一线队训练与比赛计划；
2. 终止你在队内的个性化训练、理疗、医疗补贴、心理支持等一线队球员待遇；
3. 你合同的剩余时间，你将仅保留约定周薪，其余部分奖金取消，直至你履行完原合同。”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接过话头，眼里闪着嗜血的寒光：
“你不是想走？可以，但你会带着全英超的标签一起走——‘辱骂队友种族歧视，制造内讧提前和其他俱乐部接触，被俱乐部全面封杀’。”
“你以后能去哪儿，不由你决定。”他缓缓说道，“由我决定，你哪里也去不了，我不缺钱，滚到预备队去。”
伍德盖特脸色瞬间苍白，像被人当头泼了一桶雪水。
“你——你是故意设局！”他失声喊出，“你从一开始就——”
“是你贪心。”秦川斩钉截铁，“以为有青训身份就能压价走人？以为吵一架，我就怕你成更衣室毒瘤、急着甩掉你？那你太不了解我。”
“我不怕球队有毒瘤。”他笑了笑，那笑容没有半点温度，“我最擅长的，就是——刮毒。”
一句话，现场哗然。
伍德盖特再也说不出话，他浑身都在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怕。
秦川却已经转过身，淡淡吩咐：
“他的食堂权限从今天起撤掉，训练场、主队更衣室、主场球员通道全部封禁。通知预备队，不得安排任何配合训练。”
“纽卡斯尔那边，我亲自打电话。”
维多利亚点头，法务主管已经转身去拉黑权限系统。
秦川抬头，望了一眼苍白天幕下，伊兰路高耸的主看台。
“你们记住，”他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我不是不讲情面的人。”
“但前提是——你得是人，不是祸害。”
他说完，转身离开，藏青色的大衣如夜色般落下。
整个训练场一片死寂，只有寒风呼啸，像是在替他送行。
伍德盖特眼神呆滞地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
他完了。
不是离开利兹联，而是——从此，在英格兰的顶级舞台，再无他容身之地。
伊兰路训练基地的走廊，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伍德盖特离开的背影早已消失在冬日薄雾中，但那一连串冷冽的处置、言辞与指令，却像锋利的刀刃，残留在每个人的呼吸里。
没人说话，没人敢动。
更衣室里，汗水未干，却仿佛结了冰。
维迪奇低头换衣，肌肉线条紧绷。卡希尔站在柜前，半张球衣悬着没套完，表情僵在脸上。麦孔在一旁静静擦拭球靴，擦了第三遍都还没停手。
只有陈子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容坐下，掏出护腿板，继续缠着胶布。
“……他真敢那样骂。”米尔纳终于低声道，眼神还带着震惊。
“他不是骂。”阿什利·扬语气有点冰，“是早就想发泄。”
“你们说，他是不是以为，只要闹出点事，就能让老板低价卖他走？”卡里克皱眉，“以为自己是青训老资格，老板不舍得动？”
“现在好了。”贝尔靠在储物柜边，轻轻冷笑一声，“秦老板出手，动的是他这条命。”
“不是英超生涯，是球员生涯。”
更衣室里静了一瞬。
这时，门轻轻被推开。
主教练贝尼特斯走进来，神情平和，但眼神锐利如旧。
“听说你们都在议论刚才的事？”他看着众人，语气不重，却带着压迫力。
没人回应。
贝尼特斯点点头，环顾一圈，最后视线落在陈子川身上。
“你刚才拦住维迪奇，是怕他多说话，还是怕事情闹大？”
陈子川淡淡道：“维迪奇，知道我的实力。”
“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和他争论。”
他站起身，把护腿板收好，“他想离开球队，所以故意来和我挑衅。他表面想要主力位置，然后装出来侮辱看不起我。”
“如果我因为一句装出来的种族歧视就炸了，那我就不是陈子川。”
贝尼特斯微微一笑，眼中浮出一丝赞赏。
“很好。”他点头，“那就证明给我看，下场比赛，你能用防守赢下任何球队，你的状态没有被影响。”
“是。”陈子川简单回应。
“其他人也一样。”贝尼特斯目光扫过全场，“英超赛季进入紧密阶段，我们没有固定主力，都是看实力和状态。”
“从来没有靠资历，没有靠嘴，更没有靠背景。”
“这是利兹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冷硬，“是一支靠实力，状态的球队。”
众人同时点头。
他转身准备离开时，又顿了一下：“维多利亚说得没错，那些待遇，是俱乐部给‘一线队员’的大家都应该知道，只要不是引起球队内讧，俱乐部不会有这种处理。我们利兹联主力不是固定的，大家都可以竞争。”
“永远都不要搞伍德盖特那套，利兹联是没有绝对主力，实力状态到了都可以上场。”
“下一场比赛，还是谁的状态好谁就上场。”
门关上了。
更衣室里，终于有人缓缓呼出一口气。
利兹联一直都是“要看状态实力才能上场”的模式——靠青训出身吃饭、靠资历压人的那套，在秦川治下，在贝尼特斯战术板上，永远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