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深处,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太子盯着案上几样东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一块取自百年古墓、覆盖着黑绿色湿滑苔藓的“尸苔”,一瓶装着暗褐色粘稠液体、混合了五毒涎液与女子天癸的“阴煞水”,还有一小包泛着灰黑色光泽、据说能侵蚀生灵本源的西域“腐灵粉”。
“按计划行事,做得干净些。”太子声音冰冷,对面前的黑衣心腹吩咐道,“把这些东西埋在文渊阁庭院的土壤里,涂抹在假山石缝、排水暗渠,别留下任何痕迹。朕要让那玉树,从祥瑞之源,变成灾厄之地!”
黑衣心腹躬身领命,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暗室。这些阴秽之物并非立刻发作,而是如同附骨之疽,会缓缓散发阴煞之气,污染玉树赖以生存的地气与环境。太子要的,是让“靠近玉树者必遭厄运”的流言坐实,让绵忻——这与玉树最亲近的人,彻底沦为“不祥之人”,被皇帝厌弃。
不过半月,诡异的事情便接连发生。
最先出事的是几名负责打扫文渊阁庭院的下等太监。他们原本身强体健,却突然相继病倒,症状酷似风寒,却高热不退、昏沉乏力,身上还莫名冒出淡青色的瘀斑,按压之下毫无痛感,太医诊治数次,开了无数汤药,却始终不见好转。
“是冲撞了圣树的灵性吧?”“听说那树被刺客伤过,灵性受损,沾了晦气!”流言如同野草般在底层宫人中蔓延,尽管太医一再强调是“邪风入体,劳碌所致”,但“玉树周围不吉”的说法,还是像瘟疫般扩散开来。负责打扫的太监们个个心惊胆战,再去庭院时,无不绕道而行,匆匆了事。
紧接着,礼部一位素来与睿亲王府交好、曾公开称赞绵忻“年少有为、有仁祖遗风”的老侍郎,家中珍藏的一幅宋代古画突然无故自燃。火势虽被及时扑灭,古画却已焚毁大半。老侍郎本就年事已高,受此惊吓,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此事被有心人添油加醋,很快便与玉树的“异变”联系起来:“老侍郎亲近睿亲王世子,这是遭了玉树的反噬啊!”“祥瑞变灾兆,看来是上天示警,要远离那脉之人!”
这些零散的“意外”,单独看皆是巧合,串联起来却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玉树与“不祥”牢牢绑定。朝中大臣们人心惶惶,原本中立的官员开始下意识地避开文渊阁附近,见到绵忻时,也多了几分疏离与试探,连宗室宗亲的态度,都变得微妙起来。
绵忻早已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股诡异的暗流。每日下朝后,他依旧会绕路至文渊阁附近,远远眺望那两株玉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子树”与光莲散发的气息,不再如往日那般纯粹祥和,反而夹杂着一丝滞涩与晦暗,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浊气包裹。光莲的光华也黯淡了许多,失去了往日的清亮通透。
更让他心惊的是,怀中那枚端慧太上皇后遗留的玉佩,近日传来的温润感时常出现细微波动,像是在抵御某种无形的侵蚀,偶尔还会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阿玛,此事蹊跷,定是太子一系的阴谋,他们在暗中对玉树动手脚!”绵忻找到永璂,语气急切。
永璂却脸色苍白,连连摆手:“忻儿,慎言!如今流言四起,你若再与玉树牵扯过深,只会授人以柄!”他经历了太多风波,早已草木皆兵,“听阿玛的话,往后莫要再靠近文渊阁,安心做好奉宸苑的差事,谨言慎行,方能自保!”
绵忻沉默了。他理解父亲的担忧,却无法坐视不理——玉树承载着祖辈的守护意志,是大清国运的象征,更是与他灵魂相连的传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阴秽之物玷污,被流言污蔑。
他决定暗中调查。凭借在奉宸苑多年积累的人脉,他找到了几位绝对可靠之人:一位熟悉宫中土壤与草木习性的老花匠,一位擅长追踪痕迹的底层粘杆处暗哨,还有一位手艺精湛、能辨识各类奇物的老工匠。
线索一点点汇聚:老花匠说,文渊阁庭院西北角的草木近来长势萎靡,土壤挖开后有淡淡的腥臭味,与寻常腐土不同;暗哨回报,曾在深夜见过一名身份可疑的低等太监,在庭院假山后逗留许久,鬼鬼祟祟;老工匠则根据绵忻描述的“腥臭味”“粘稠液体”,推测可能是某种至阴至秽的邪物。
深夜,月色朦胧,星光黯淡。绵忻换上一身夜行衣,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悄然潜入文渊阁庭院。庭院内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带着一丝诡异的阴冷。
凭借着与玉树的微妙联结,他径直走向西北角的假山。在假山背阴的石缝中,他指尖触到了一块冰凉湿滑的硬物,用油纸包裹着,散发着浓烈的腥臭与潮湿气息——正是太子用来污染地气的“尸苔”!
他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将“尸苔”取出,用备好的油纸重新包裹好。接着,他循着那丝滞涩的气息,在一条排水暗渠的入口处,发现了尚未完全干涸的暗褐色粘稠水渍,指尖触碰,冰凉刺骨,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腥——正是“阴煞水”!
看着这些阴秽之物,绵忻心中怒火翻腾。太子为了扳倒他,竟不惜用如此下作狠毒的手段,从根本上摧毁玉树的根基!他深知,仅凭这些物证,还不足以指证太子——东宫势力盘根错节,轻易发难只会被反咬一口,说他“污蔑储君”。
他屏住呼吸,将所有找到的秽物一一清理、封存,藏于事先准备好的隐秘之处。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向那株“子树”,月光下,光莲似乎微微亮了一瞬,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感激与依赖之意,顺着灵魂的联结传入他心田,如同受伤的孩童向守护者求助。
绵忻心中一软,对着玉树无声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如此玷污。”
绵忻的暗中清理,暂时遏制了秽物的进一步侵蚀。然而,先前渗入土壤的阴煞之气并非一朝一夕能够清除,玉树的光华依旧黯淡,“不祥”的流言也并未完全平息。
东宫很快便得知埋藏的秽物被人清理,太子气得砸碎了案上的砚台,墨汁四溅:“好个绵忻!竟坏本宫的好事!” 愤怒过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阴秽之物没能彻底污染玉树,那就制造一个无法辩驳的“事实”!
他召来心腹,面色阴鸷地吩咐:“传我命令,让潜伏在睿亲王府的暗线动手。三日后,皇帝会驾临文渊阁查看玉树近况,你设法让绵忻在那时也出现在庭院,再给绵忻的茶水中下‘牵机散’——此药发作时,面青唇白,腹痛难忍,状似邪祟侵体。朕要让父皇亲眼看到,绵忻靠近那‘污染’的玉树后,立刻遭了反噬,重病垂危!”
心腹躬身应道:“属下遵旨!”
一张针对绵忻性命与声誉的终极罗网,悄然撒下。三日后,皇帝驾临文渊阁,便是太子计划的收官之日。被阴秽之气侵蚀的玉树,能否守住最后一丝本源?绵忻能否识破这致命陷阱,守护住自己与那跨越百年的传承?
月色下,玉树的光莲微微摇曳,仿佛在哀鸣,又像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终极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