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琪的气息在紫禁城地底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当“祭司”那冰冷粘稠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缠绕上她脖颈时——
南城,教师宿舍。
晏迟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蕴藏星辉、疏离尘世的眼眸,此刻竟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他不再是那个超然物外的观星者,更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林……琪……”
他试图呼喊她的名字,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规则的反噬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他的灵魂最深处狠狠刺入、搅动!那种痛苦,远超肉身承受的极限,是存在本质正在被否定、被撕裂的剧痛!
他“看”不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感知”到——她就要死了。
那个会在品尝美食时微微眯起眼的女孩,那个在赛车场上眼神锐利如鹰的女孩,那个在黑暗中一次次挣扎着站起、眼神始终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女孩……就要在他的“眼前”,被那肮脏的阴影彻底吞噬!
“不——!!!”
一声无声的咆哮在他灵魂深处炸响!他周身原本黯淡的星辉如同回光返照般疯狂燃烧起来!宿舍内未关严的水龙头瞬间炸裂,墙壁上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空间都在他失控的力量下微微扭曲!
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冲破这该死的“沉寂”!什么规则!什么代价!他只要她活着!
他强行凝聚起溃散的本源,试图再次引动【星辉裁决】。哪怕只能投射过去一丝力量,哪怕只能为她争取到零点一秒的喘息!
但,
规则,冰冷如铁。
他凝聚的力量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无质、却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更凶猛、更彻底的反噬如同九天银河倒灌,轰然降临!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液并非鲜红,而是带着点点破碎星辉的暗金色,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侵蚀声。这是他生命本源的外显!
灵魂仿佛被投入了恒星核心,承受着无尽的煅烧与撕裂。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眼前不再是宿舍的景象,而是无数破碎的、代表着“观测”与“干涉”规则的古奥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烙印在他的真灵之上!
他在承受“星殒之罚”。这是对屡次越界、试图挑战根基规则的观星者,最残酷的惩戒。
他在被强行“格式化”。
那些因林琪而产生的、不该有的情绪波动,那些超出冷静观测范围的担忧与悸动,都在被这惩罚无情地剥离、焚毁。如同用烧红的刀子,一点点剜掉他已经开始拥有“人性”的那部分灵魂。
“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鸣,蜷缩在地面上,身体因极致的痛苦而不受控制地痉挛。指甲深深抠入地面,留下带血的划痕。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即将被规则彻底抹除情感的、回归绝对理性的“观星者”工具;另一半,是那个会因为一个女孩的安危而失控、而疯狂的……“晏迟”。
而就在这生不如死的惩罚中,他最绝望的是,他依旧能模糊地“感知”到她那微弱的气息,如同断线的风筝,正在加速坠向深渊。
他救不了她。
他连自身都难保。
他只能在这无间地狱里,清醒地“感知”着她可能到来的死亡。
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比规则的反噬更让他疯狂!
就在这时——
谢妄的气息,如同利剑般介入。
晏迟那几乎要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淹没的意识,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再试图冲击规则,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念,所有因惩罚而濒临破碎的感知力,全部凝聚起来,死死地“锁”定在林琪那一缕气息上。
他“感知”到她脱离了“祭司”的直接威胁,开始逃离……
当最终确认她暂时安全的那一刻,晏迟紧绷到极致的意识骤然松弛,如同断弦一般,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
清晨,阳光透过布满裂纹的窗户,照在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晏迟身上。
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嘴角残留着暗金色的血痕。身体冰冷,仿佛所有的生机都已离去。
他被路过的老师发现,紧急送往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结果令人费解:突发性多重器官功能衰竭,伴随原因不明的深度昏迷,生命体征极度微弱,但所有现代医学仪器却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仿佛他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流逝。
他被转入IcU,身上插满了维持生命的管子。
物理老师晏迟,因病危住院休养。无人知晓,这具濒临崩溃的躯壳里,囚禁着一个正在承受规则酷刑、灵魂近乎破碎的星海守护者。
他的“沉寂”,不再是主动的修复,而是被规则强行打入的、近乎永恒的刑期。
而在那无边黑暗的意识深处。
唯有“林琪”这个名字,如同最后一点不灭的星火,在绝对的空寂与惩罚中,微弱地、固执地闪烁着。
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即便星辉寂灭,规则加身,
有些印记,
一旦刻下,
便是永恒。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