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嬴政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帝王之威如同实质般压向郭明。
他猛地一拍石桌,震得杯盏叮当作响,厉声喝道:“赵王乃国之柱石,功盖寰宇,岂是你能随意挑衅的?!还不速速向赵王赔罪!”
郭明被这雷霆之怒惊得身躯一颤,但他并未立刻屈服,反而梗着脖子,单膝跪地,声音依旧带着倔强:“陛下息怒!末将绝无挑衅赵王殿下之意!只是……只是末将在军中已久,确实未逢敌手,除了蒙毅将军能与末将战平,其余人等……唉,实是寂寞难耐!”
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赵信,那眼神中的不服与挑战意味几乎不加掩饰:“赵王殿下成名于十年前,威震天下,想必武艺更是超凡脱俗。末将心向往之,今日得见,实乃天赐良机,恳请殿下不吝赐教,让末将见识何为真正的武道巅峰!”
他顿了顿,仿佛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与“体贴”,又补充了一句,只是这话语听起来更加刺耳:“殿下放心,为免失手,末将……可使用木剑,断不会伤及殿下贵体分毫!”
“狂妄!”
嬴政这下是真的动了真怒。这郭明,嘴上说着没有挑衅,可字里行间、神态举止,无不是对赵信权威和武力的质疑与挑战!那副“我用木剑让你”的姿态,更是将这份狂妄推到了顶峰!
“混账东西!郭明,你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
嬴政怒极,猛地站起身,周身杀气凛然。他正要挥手,令早已在周围待命的宫廷禁卫上前将这不识抬举的家伙拿下,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一直安坐的赵信,缓缓站了起来。
看到赵信起身,嬴政心中的怒火稍稍一滞,以为赵信是被郭明的狂妄彻底激怒,要亲自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他连忙压下火气,转而安抚赵信道:“爱卿息怒!何必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一般见识?他不过是初生牛犊,血气方刚,不知深浅。此事朕自有主张,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在嬴政心中,郭明确实狂傲得令人讨厌,但其武艺才华也是实打实的,是军方难得的璞玉,只是需要时间和手段来打磨其棱角。他原本打算略施惩戒,比如降职、罚俸,让其好好反省,倒也没想真的因为这点“口舌之争”就毁掉一个颇有潜力的年轻将领。
“呵呵。”
一声轻笑从赵信口中传出,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气氛。他脸上并无嬴政预想中的勃然怒色,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陛下。”
赵信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郭明,最终看向嬴政,语气平淡。
“既然郭将军如此执着,一心想要与信‘切磋’,若不成全,倒显得信怯懦,或是仗着身份压人了。”
他本就存了借机察看郭明底细的心思,如今见对方如此不知进退,狂妄到没边,心中那点教训之意也升腾起来。不狠狠敲打一番,这年轻人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还扬言用木剑,怕伤到我?这话说的……真是有意思。在大秦,赵信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脑海中闪过当年与力能扛鼎的项羽激战的场景,即便是那位西楚霸王,与他交锋时也是全力以赴,何曾有过这般“体贴”的“谦让”?这郭明的狂妄,当真是独一份了。
“既然你执意要比试。”
赵信的声音陡然转冷。
“那孤,便成全你。”
听到赵信自称“孤”,嬴政心下猛地一沉。他太了解赵信了,平时随意洒脱,一旦用上这等自称,便是动了真怒,认真起来了。
他生怕赵信盛怒之下,一个收手不及,真把这颇有潜力的郭明给当场打死了,那损失可就大了。他急忙出声提醒:“爱卿!切磋而已,务必……点到为止!点到为止啊!”
赵信回头看了嬴政一眼,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淡淡道:“陛下放心,信自有分寸。”
得到赵信这句保证,嬴政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场中。
而郭明听到赵信终于应战,脸上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抑制的喜色,仿佛看到了扬名立万的绝佳机会就在眼前。他立刻起身,大声招呼旁边的禁卫:“取我剑来!”
一名士卒连忙将他的佩剑送上。郭明手持利剑,摆开架势,目光灼灼地看向赵信,催促道:“赵王殿下,请拔剑!可以开始了!”
然而,赵信却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手腕,连腰间的七星龙渊剑碰都未碰一下。他目光平淡地看着郭明,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语气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与轻蔑:“对付你,何需用剑?孤这一双拳头,足矣。”
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郭明轻轻一点,立下了规矩:“孤只给你一次进攻的机会。若你能把握住,逼得孤移动半步,或是格挡,便算你赢。若是把握不住……”
赵信没有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与不屑,已然明了。
郭明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赵王若执意如此托大,那就……别怪末将手下无情了!”
“看剑!”
郭明不再多言,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也是证明自己的时刻!他低喝一声,身形骤然发动,如同猎豹扑食,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刺赵信胸前!
这一剑,速度极快,角度刁钻,带着破空之声,显露出他扎实的功底和不凡的实力,绝非浪得虚名。
然而,在赵信眼中,这一剑虽然凌厉,但也仅此而已。速度、力量、时机的把握,在他历经两个时空、无数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感知下,破绽百出。
剑尖及体的前一瞬,赵信只是微微一个侧身,那凌厉的剑锋便擦着他的衣襟掠过,刺了个空。
郭明一剑落空,心中一惊,反应极快地便要收剑变招,准备发动更猛烈的连续攻击。
但赵信岂会再给他机会?
“一招已过。”
冰冷的声音如同审判,在郭明耳边响起。
“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赵信那一直垂着的右手,仿佛只是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由下至上,抡圆了胳膊,猛地扇了出去!
“啪——!!!”
一记清脆响亮到极点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华阳台!
声音之响,让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郭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左脸仿佛被一柄沉重的铁锤狠狠砸中,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带得原地转了半个圈,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左边的脸颊上,一个清晰无比、鲜红欲滴的巴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完全出乎意料的一幕惊呆了!包括嬴政在内,谁都没想到,赵信所谓的“教训”,竟然是用如此……如此羞辱性的方式!
郭明捂着自己火辣辣剧痛、已然麻木的左脸,感受着那清晰的指印,短暂的懵圈之后,是无边的羞愤和暴怒!他从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尤其是在陛下和众多同僚面前!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理智被怒火彻底吞噬,不管不顾地再次挺剑,状若疯魔般朝着赵信扑去!
“冥顽不灵。”
赵信眼中寒光一闪,这次不再留手。
同样的动作,再次抡圆了胳膊。
“啪——!!!!!”
这一记耳光,声音更加沉闷响亮,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郭明前扑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被扇得双脚离地,横向飞出去一小段距离,然后“噗通”一声重重砸落在地,溅起些许尘土。
他手中的长剑也“哐当”一声掉在一旁。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彻底昏死了过去。右边脸颊同样高高肿起,与左边对称,整张脸看起来如同一个发面馒头,凄惨无比。
“不堪一击。”
赵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都没看地上昏死的郭明一眼,转身从容地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尚未冷却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整个华阳台,鸦雀无声。只有微风吹过亭角的铃铛,发出细碎的轻响。
“爱卿……你……你把郭明他……?”
嬴政看着地上如同死狗般的郭明,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无语地问道。他虽然说了点到为止,但这“点”得也太……别致了。
赵信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无波:“陛下放心,信下手有分寸。他只是晕过去了,脸肿几天,修养些时日便好,不会留下什么暗伤。”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羞辱和教训,让这个狂妄的年轻人彻底认清现实,根本没想过取其性命。那样做,不仅太过,也是对嬴政权威的不尊重。
此时,几名胆战心惊的禁卫将领这才敢上前,小心翼翼地将郭明翻过来,探了探鼻息,又检查了一下伤势,确认果真只是昏厥和皮外伤(主要是脸),这才松了口气,回禀道:“陛下,郭将军……暂无性命之忧。”
这几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骇然。郭明的水平他们再清楚不过,那是实打实的军中新星,勇冠三军的存在!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赵王面前,竟然连一招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到,眨眼间就被以如此羞辱的方式彻底制服!这实力差距,简直如同天堑鸿沟,大到让人绝望!
“呸!什么玩意儿!也配跟赵王交手?真是不知死活!”
人群中,有曾经在赵信麾下效力过的老兵低声啐了一口,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与对老上司的无条件崇拜。他们太清楚这位曾经的统帅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了。
“陛下,郭将军他……如何处置?”
一名禁卫统领硬着头皮请示。
嬴政看着地上昏迷不醒、脸颊肿得像猪头一样的郭明,想到他之前的狂妄言行,再看到赵信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冷哼一声,语气中再无半分怜才之意:“哼!仗着有几分武艺便妄自尊大,目无尊上,今日之辱,纯属咎由自取!不必管他,就让他躺在这里,自醒!”
皇帝金口已开,其他人自然不敢再多言。
新任郎中令、左庶长郭明,就如同一条被丢弃的破麻袋,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人问津。他那刚刚升起不久的将星,尚未真正闪耀,便在这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中,骤然黯淡,近乎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