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贼项羽,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濮阳县尉张合劫持虞姬的尖利嘶吼,打破了僵持。
“卑鄙无耻之徒!”项羽目眦欲裂,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席卷开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连南宫彦这等老卒都感到脊背发凉。
赵信眉头紧锁,心中对张合的行为极为不齿。沙场争雄当堂堂正正,挟持弱女子以作要挟,实乃下作至极!
“公子快走!莫要为奴家犯险!”虞姬性格刚烈,不愿连累项羽,声音带着决绝。
“无耻狗官!可敢放下兵器,与项某堂堂正正一战?!”项羽怒吼,他既已承诺护她周全,此刻岂能弃之不顾?
张合见识过项羽的恐怖武力,哪敢应战?他手中短刃猛地一压,虞姬白皙的脖颈瞬间被划破,一缕殷红刺目的鲜血蜿蜒流下!
“狗官!你敢!!”项羽彻底暴怒,重瞳之中血丝密布,几欲择人而噬!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些倒地呻吟的县卒身上,猛然一步踏出,铁靴狠狠踩在一名县卒背上,手中长剑冰冷的锋刃抵住其后心!
“狗官!若不放人,我便将你这些爪牙,一个个捅穿心窝!说到做到!”项羽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混账!你敢?!”张合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秦法森严,赏罚分明。若因他强逼一个女子导致麾下士卒大量伤亡,等待他的绝非罢官免职那么简单,恐怕性命都难保!
“哼!你以为我不敢?!”项羽眼中厉芒一闪,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地刺入脚下县卒肩胛!
“啊——!”凄厉的惨叫响彻酒肆。
“下一剑,便是心口!放人!”项羽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告。
“逆贼!你……”张合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他此刻已骑虎难下:放人?众目睽睽之下向逆贼妥协,仕途尽毁,前途渺茫!不放?项羽真的大开杀戒,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攫住了他。
“哼!看来你难以抉择,那就让项某替你选!”项羽杀伐果断,作势便要一剑结果脚下县卒!他深知必须速战速决,一旦大队秦军闻讯赶来,纵使他勇冠三军,也难保虞姬周全!
“住手!”
赵信再次挺身而出。他大步走到张合身边,声音沉凝:“县尉大人,放人吧!为区区一女子,害死我大秦士卒性命,值得吗?”
张合惊魂未定,斜睨了赵信一眼,色厉内荏地呵斥:“你…你不过一介小卒,安敢教本官做事?!”
赵信懒得与他废话,闪电般出手,一记擒拿精准扣住张合持刃的手腕,发力一扭!
“哎哟!”张合痛呼一声,短刃脱手!
“混账!你要造反?!”张合惊怒交加,刚要发作,却被眼疾手快的南宫彦和徐贵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低声急劝:“大人息怒!留得青山在啊大人!”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虞姬立刻挣脱,踉跄着扑到项羽身边。
“项兄,人已放了。”赵信横剑在身前,目光直视项羽,“项兄顶天立地,想必不会出尔反尔,为难这些伤卒吧?”
项羽深深看了赵信一眼,又扫过地上哀嚎的县卒,冷哼一声:“哼!项某言出必行!”他收起长剑,一脚将脚下的县卒踢开。
他大踏步走出酒肆,一声嘹亮的口哨划破长街。蹄声如雷,一匹神骏非凡的乌骓马如黑色闪电般疾驰而至!
项羽翻身上马,又将虞姬拉上马背,稳稳护在身前。他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赵信,重瞳之中情绪复杂:“赵信!没想到秦军之中,还有你这等人物!好自为之吧!”言罢,不再停留,乌骓马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项兄!”赵信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高声喊道:“天下一统,乃大势所趋!若执意恢复旧制,战乱再起,苦的终究是天下苍生!项兄一身盖世武勇,何不归附大秦,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如此,项氏荣光,指日可待!”
这是赵信最后的尝试。若能将这绝世猛将拉入秦军阵营,并肩作战,横扫草原,威震四夷……那将是何等壮阔的景象!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逐渐消散的马蹄声和扬起的尘埃。项羽的身影,终究消失在长街尽头,没有回头。
“唉……”赵信心中一声暗叹,终究是奢望。
“赵信兄弟!”徐贵凑到近前,带着几分懊恼和不解,“刚才…刚才其实是个机会啊!咱们只要缠住他片刻,等大队人马一到,这贼人插翅难飞!”
赵信缓缓摇头,目光依旧望着项羽消失的方向:“没用的,徐兄。你不了解他。他若一心要走,单凭我们这些人,根本拦不住。徒增伤亡罢了。”
“连…连你也拦不住他?”徐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赵信坦然承认,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与不甘:“不错,现在的我,确实拦不住他。”被项羽压制的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体内“二爷”传承带来的骄傲。本以为得天独厚,开局便是巅峰,谁知甫一出场便遭遇这千古无二的霸王?这打击,着实不小。
徐贵张了张嘴,最终无言。赵信的武艺他亲身领教过,那是他仰望的存在。连赵信都直言不敌,他们这些人冲上去,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你们!你们是哪营的兵卒?!”惊魂甫定的张合终于挣脱了南宫彦和徐贵的钳制,他指着南宫彦等人,气急败坏地咆哮,“竟敢纵容逆贼劫人,还眼睁睁看着他扬长而去?!简直混账透顶!我要上报郡守,治你们通敌之罪!”
南宫彦脸色铁青,心中窝火。自己手下兄弟为帮他而受伤,这狗官不思感激,反要倒打一耙?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强忍怒气,低头不语。
张合见南宫彦不敢回嘴,气焰更盛,矛头猛地转向赵信,手指几乎戳到赵信鼻尖:“还有你!小卒赵信!竟与那逆贼称兄道弟,言语回护,眉来眼去!说!你是不是那贼人的同伙?!定是你这内应,方才让他轻易得手!”
赵信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张合因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那眼神,平静得令人心寒。
“不过是武人之间,对强者的惺惺相惜罢了。”赵信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大人,说话要讲证据。随意污蔑袍泽,攀扯同袍通敌……当心祸从口出,引火烧身!”
此言一出,满场皆寂!
张合如同被掐住了脖子,后面的话硬生生噎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看着赵信。一个小小的士卒,竟敢如此顶撞、甚至威胁他这堂堂县尉?!南宫彦、徐贵和一众士卒也全都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一个底层士兵敢对上级军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却又锋芒毕露的话!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秦军森严等级的理解。
“反…反了!反了天了!!”短暂的死寂后,是张合更加歇斯底里的狂怒。巨大的羞辱感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一张胖脸涨成了紫红色。他忘记了项羽的恐怖,忘记了赵信展现的武艺,只觉得自己的官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他猛地扬起手,带着风声,狠狠朝赵信的脸颊扇去!
“你这不知死活的……”
“聒噪!”
压抑了许久的郁闷、被项羽压制的憋屈、以及对这无能庸官的极度厌恶,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赵信眼中寒光一闪,在张合的手掌即将落下之际,后发先至,右臂如鞭子般猛地抡起!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心悸的耳光,如同炸雷般响彻在寂静的酒肆内外!
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见濮阳县尉张合那肥胖的身躯,如同一个被狠狠抽飞的破麻袋,原地转了半圈,然后“噗通”一声,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嘴角溢血,双眼翻白,竟是直接被这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赵信那只缓缓收回的手上,以及地上如同死猪般的县尉大人。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